听见应知鸢远毫不留情的话,尤其是听见应知鸢还说要去找京兆尹来判案,哪怕再泼辣可也知道自己是不在理一方的应老夫人顿时有些害怕了。
她是从小门小户出来的,又没读过多少书,这些年来,虽然在应府里面养尊处优,但是上没有婆婆,下面的媳妇又被她拿捏的妥妥帖帖,日常最大的要动脑子的地方,就是想着怎么让唯一的儿媳妇安安分分地听她的话。
所以哪怕当官夫人当了这么多年,她也没长过多少脑子,之所以能够把大房欺压成如今这副样子,也不过是欺负大房的当家人都没了,只剩下两个少不更事的孩子罢了。
如今,应知鸢长大了骨头硬了,听见应知鸢说起于京兆尹这种衙门,应老夫人还是害怕的。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父兄去京兆尹凑热闹的时候,还看见那黑面的官员给一个偷了人家东西的百姓判了死刑。
她也不知道自己霸占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到底算不算违反律法,就模模糊糊知道自己是不对的,万一应知鸢这死妮子是真的那么不讲情面的告上了衙门,谁知道那衙门会怎么判她?
不会她这一把老骨头了还真的要被抓去坐牢吧。
想到这里,应老夫人刚刚来势汹汹的那一股子气势顿时消了,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哭着从上好梨花木做的大椅子上滑下来,坐在地上,像个乡村农妇撒泼一样捶胸顿足地哭喊:
“哎呦,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哦?一大把年纪了,孙女竟然要把我老婆子给告上衙门?我辛辛苦苦把人养到这么大,就是养出了个白眼狼,我还活着做什么?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如一脑袋撞死了算了!”
看着应老夫人在众人面前就这么不顾身份面子的在地上撒起了泼,包括王氏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这屋子里除了王氏应知鸢应知瑶几人,可还有着不少的丫鬟婆子呢。
这些人当中,尤以王氏受到的惊吓最为深刻。
王氏的娘家虽然也是比不上应府的,但怎么说也是数得上门面的小富之家,否则,应老夫人当初也不会娶这么个儿媳妇了。
可当年王氏一进门就被应老夫人拿规矩礼法狠狠的给了下马威,半辈子以来都被这个老太太所拿捏着,她一直以为应老太太是个多讲规矩的人呢,没想到竟然这么的…………
不讲究。
好吧,光从这十几年来看见应老太太把先前原配婆婆和大嫂的嫁妆都往她自己手里扒拉的样子,就知道这位老太太并不是个什么讲规矩的人,但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老太太这么耍泼赖皮不要脸的一幕。
真是活久见了。
王氏只觉得应老夫人从前在她面前那威严不可侵犯的婆婆滤镜给碎了一地。
她一想到自己就是被这么一个毫无规矩的普通妇人给拿规矩理法压了大半辈子,就觉得自己从前在应老夫人面前的伏低做小实在是太亏了。
应知鸢看见应老夫人二话不说就坐地上了,也是被她这丝滑的转变给惊呆了一双眼睛。
不过还好,她从前见过的医闹多了去了,深知人性就是这么不可预测,前一刻还温文尔雅的贵妇人,下一刻都能像炸了毛的狮子一般拽起高跟鞋到处撕打,应老夫人的变脸也不过是她见识的千样面孔中的一样而已。
“祖母,我还愿意叫你一声祖母,毕竟您是长辈。可是这么多下人看着呢,你如今这番作态丢了面子,可不是我们大房的,而是二叔的。不管你说什么,反正孙女如今的话也就放在这里了,我若要出嫁,该是我们大房的东西一样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