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贵妃接了,却没有擦去脸上的泪,她真心同裴姮道了声谢,又道,“你给我一条消息,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条。”
“耶律鸿祯战死,沭阳长公主于半月前自尽,南魏新帝怜惜他这个嫂子命苦,命车船将长公主棺椁送回帝京,大概再两个月就能到京郊。”
言尽于此,至于裴姮能从这条消息里推出多少,那就看她自己的了。
裴姮同样道了声谢,随后目送贤贵妃离开。
再看向桌面那副写了一半的字,她没了继续写下去的心思。
南边的战事初步已经了结,将士们即将归来,她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太久了。
转眼又是五天。
裴姮手里捏着外面传递进来的纸条,手指敲在桌面思索着什么。
自从前日起,谢殊就托病不再上朝了,原本庞然大物般的谢氏缩起了手脚,对外界风声充耳不闻。
姚皇后与虎谋皮,再次和平阳王成了一派,又暗中联络朝臣,想要在关键时候将太子放出来,甚至不顾之前的仇怨,找到了裴家身上,想要借用裴娴将两家绑到同一条船上,只可惜吃了个闭门羹。
唯一还在京中的三皇子牧青琤则每日游山玩水,像是完全看不到京中的变化。
知道这消息时,裴娴一点儿也不担心。
她了解父亲,之前裴家二房做的那些事情,不同那家子决裂就不错了,又怎么会再搅合进裴娴的事情里。
唯一叫她担忧的,是父亲不知从哪里得知自己被困宫中,联络了不少旧友,想要给崔元正施压,好让自己出宫。
只是崔元正多年蛰伏,好不容易抓到这么好一个机会,怎么肯轻易放过,而且父亲早已经不做官,人与人的关系,在没有遇到事情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当遇上困难,大浪筛尽,能剩下几个愿意和裴家来往的就不错了。
想到父亲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奔波,裴姮不禁有些自责。
她之前不敢往家中送信,是怕走漏风声,让崔元正知道自己仍有一搏之力,如今朝局大乱,倒也可让父母亲稍微安心一二。
思及此,她抬笔写下两封密信,一封是给府里,写着一切平安,一封写给郑奇那些裴姮暗中收拢的官员。
之前一直让他们按兵不动,现在是放手一搏的时候了。
她笔走游龙,写下牧青琏三个字,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牧青琤的名字。
牧青琏既是皇子又有兵权,若能平安归来,夺位的概率自然更大,只是此战开始时,大雍损兵折将,就连牧青琏也为敌军所俘,文武百官会不会支持一个败军之将做皇帝裴姮心底也没有把握,因此也不愿自己这一系一条路走到黑,便又加了个牧青琤。
从龙之功,自是谁都想争一争。
两封信放在了食盒底部的夹层里,才一放好,锦心便从外头进来收拾碗碟。
在她离开时,裴姮突然道,“我虽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忠于崔元正,但看着贤贵妃那日的情景,你心中就没有半分动摇?”
听到崔元正三个字时,锦心面上明晃晃的写满了慌乱,想要为自己辩驳两句,又清楚以裴姮的聪慧,能说出这话,自然是早有了把握。
便也不再多说,拿了食盒就要退下去,却又听裴姮道,“明知前方是死路还继续往下走,那不叫忠心,而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