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琰突然气喘吁吁起来,额头后背蓦然出了汗,大声道:“我不读了。”
折夫人:“……什么?”
她错愕的问,“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折琰撇开脸,大声道:“我太累了,我不读书了。我想读的时候再读,现在我不愿意读,我就不读了。”
折夫人终于感觉问题大了起来。她皱眉道:“阿琰,你如今变得很是懒
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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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琰闭上眼睛,是,我太累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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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夫人心里便起了一股火。
“你怎么跟你阿兄一般了?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做事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所以一事无成。阿琰,你跟他不一样,你是最像我的,势必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折琰没有说话。
——做什么大事?
嫁给刕鹤春吗?
吃那些愚昧的药吗?
难产而亡吗?
她曾经也被母亲这般的话鼓励过,她曾经最是认可母亲的话了。身为女儿,她因为母亲的关爱,得到了这个世上许多女子都没有的东西,她读书,明理,开智,她骑马,英勇,飒爽,她看见了自己的不同,于是心生欢喜,所以勤勤恳恳,不肯耽误一日的功夫。
可越是这般,越是成为母亲和她所希望成为的人,就越是在成婚后痛苦不堪。
折夫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阿琰,说话!你从哪里学的不言不语的臭毛病!一股小家子气!”
折琰便喃喃出声,“母亲……你骗了我。”
折夫人手一顿,“什么?”
折琰痛哭起来,“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骗我吃药,你一直骗我——”
从前的十五年,母亲说的道理有多好,那往后的几年,在一次次逼迫她,哄骗她吃下那些愚昧的药时,母亲的道理就显得有多荒谬。
折夫人慌乱起来,不明所以,“怎么就骗你吃药了?你这般虚弱,当然是要吃药的。”
但折琰已经哭得睡着了。
她越发爱睡,睡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折夫人心乱如麻,又找了大夫来,“好像梦魇了一般,说我骗着她吃药。”
大夫,“是不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折夫人却自然而然的挺直了背,“不,她小时候我也没骗她吃过药,她最是乖巧,懂事,都是自己吃的。”
大夫也纳闷了,“老朽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的病。”
折夫人不免还要封大夫的嘴巴,“还望您不要说出去,免得传来传去,倒是传出些奇怪的话来。”
老大夫:“夫人放心,夫人爱女心切,老朽也有医者仁心。”
他顿了顿,多说了一句,“我瞧着,这似乎不是身子的病,是心里有事。”
他叹息,“夫人试试开导开导大姑娘吧,免得郁结于心。”
折夫人诧异,“心里有事?”
她皱眉,“小姑娘家家的,心里能有什么事情?”
在发热之前,阿琰都是好生生的。
但大夫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得不问一问,趁着折琰清醒的时候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没告诉我?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折琰精神已经好一些了,她努力撑起身子,打开窗户,缓缓道:“是有事。”
折夫人侧耳倾听,“什么事情?”
折琰:“我不想嫁人了。”
()折夫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好笑,“你又开始说胡话了。哪里有姑娘家不愿意嫁人的。()”
折琰却转过身,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我没有说谎。()”
折夫人的神色就慢慢的变了。由红转白,最后气急败坏,在屋子里面疯狂的开始找书,“你是不是看了什么移性情的书?啊?你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离经叛道,违世异俗——”
在她发疯找书的时候,折琰一直都不出一言。她睡了一个月,想了一个月,她不曾在睡梦里想过不嫁人的事情,却在清醒的时候不用思考,思虑,犹豫,就能毫不迟疑的说出这句话。
仿佛这句话就在她的骨子里生了根,只等着发芽。
她再次喃喃道:“母亲,我太累了。我累了一辈子,这辈子,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吗?”
折夫人却没有听清。她只是觉得女儿魔怔了。她这回没有请大夫来,而是请了和尚来做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