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高陵县的百姓只当是祝融保管不善,致银票丢失。
但二月二十三,城中多人传言:有人曾亲眼看到祝融从一家大户家中走出后,偷偷把一张银票揣进了怀中。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
百姓说是祝融偷拿善银,一再逼他把这一百两交出来。
“银票真的不是家父拿的,他百口莫辩,这才走了绝路,”
祝余露出一丝惨然的笑,“昨日,家父去县衙时,路遇三危居士。居士骂家父枉为人,连善银都无耻贪下,还说他老眼昏花,看错了家父。”
三危居士是高陵县的名士,素有威望。
自祝融上任高陵县县令后,因其软硬不吃的性子,底下的捕役见捞不到油水,便整日闹事。三危居士得知此事后,拄着拐杖走到县衙,将捕役们一个个骂了个遍。
自此,捕役们再未闹事。
百姓的指责,底下人的风言风语,祝融忍气吞声,悉数咽进肚中。
不曾想,连唯一的知己,也觉他是贪赃之人。
祝融神思恍惚,趔趔趄趄走回家。连日来听到的所有痛骂与侮辱之语,如紧箍咒般,萦绕耳边。
那些话,由最初的一点刺痛,再缓缓散开。在无人察觉时,慢慢沁入到他的五脏六腑,直至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哀恸、酸楚……
多年的为官之道彻底崩塌,他望向房中的麻绳与高处漏光的房梁。
妄图以死亡,结束此刻所有的绝望。
听完祝余所说,四人站在院中,徒留几声唏嘘。
孟厌:“我觉得不是他拿的。”
顾一岐:“为何?”
“你看他家,”
孟厌双眼扫过之处,家徒四壁,房中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他既未急用钱,难道临了临了,才想起来贪钱?”
祝融这样的清官,清廉了一辈子。
何必半只脚已踏入棺材,才想起以权谋私,偷摸瞒下这一百两。
他若是真想贪钱,一个县令,有的是法子让商户自愿给银子。
孟厌肯定道:“他有一百种贪钱的法子,没必要选其中最蠢最容易被发现的法子。”
既然钱不是祝融拿的,那定是有人偷拿之后又栽赃陷害于他。
崔子玉问祝余,“钱箱是否有其他人拿走过?”
祝余坚定地摇摇头,“没有!自二月十五收齐善银后,家父便将钱箱上锁,并加贴封条。直到二月十九开箱取钱,无一人经手。”
祝家能查之事少之又少,四人决定去县衙问问。
临走前,祝余再三向他们道谢,“多谢四位愿意听我所言。自出事后,家父与我解释了无数遍,都无人信我们父子。”
他的父亲时常教导他要清白做人,他不信他的父亲会是一个无耻小偷。
崚嶒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