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之年成了榜眼,他的仕途却没有一帆风顺。
熬了十年,还是七品县官。
他昨夜在房中自尽,三寸气断,昏蒙一时,一根麻绳匆匆了此余生。
顾一岐缓缓说道:“他性情耿直,待人豁达,不像是会自尽之人。”
温僖反唇相讥:“顾大人,你都死五年了,人是会变的。”
两人在后面争吵不休,崔子玉在前面蛊惑孟厌,“你只需告诉我动作,我画好之后便送给你珍藏,如何?”
孟厌脸颊一热,“崔大人,你为何喜欢画春画?”
崔子玉神色坦荡,“我生前是画师,专画春画。”
到了人间,前面的两人越说越心动,后面的两人越吵越心烦。
四人沉默走到祝家时,祝融的尸身已被放进棺材。
一口白茬的便宜杨木棺材,成了他最后的归处。
顾一岐借口自己是祝融十年前的学生,带着他们进祝家吊唁。
祝融的灵堂布置的极为简陋,不见孝幛、魂幡。只棺材与掉漆的门匾上,挂着几朵不成型的白纸花。
祝融的儿子祝余孤身跪在棺材前,端正向他们回礼。
他们在院中站了一个时辰,没有遇到一个百姓。
孟厌悄悄问顾一岐,“你不是说他当官很得民心吗?怎么都没人来。”
这句悄悄话被跪着的祝余听到,抬头黯然道:“他们说家父是偷拿善银的贼,故而来者甚少”
。
一个清官成了偷钱的贼,看来祝融的冤屈便是由此而生。
孟厌瞅准机会,上前与祝余攀谈,“我们四人是大理寺派来的捕役,特来追查祝大人自尽一事。祝公子,请务必言无不尽,知无不言,告知我们来龙去脉,我们才好为祝大人伸张冤屈啊。”
“真的吗?”
祝余抹去眼泪。
“真的!”
四个人的头,点的比小鸡啄米还快。
在祝余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他们终于得知:这位陈留王朝十年前风光无限的榜眼,到底是如何走向绝路的。
祝融四十岁时中了榜眼,起初他被分到御史台。可他为人刚正不阿,为官不懂变通。极力反对底下官员以贺礼之由,向上司行贿赂之事。
五年前,他被上司与同僚排挤。说是调任,实则贬到陈郡做县令。
上月,祝融辖管的一处村庄遭逢天灾,伤者众多。
因村中人皆是贫苦人家,祝融便去了高陵县几家大户家中募捐善银,共计筹措一千两。
原本二月十九那日,该在县衙中当众把这一千两善银从钱箱中取出,交给村中受伤的百姓。
可是,那日祝融打开箱子后。
里面却只有九张一百两的银票,另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不翼而飞。
祝余悲嚎道:“钱箱一直是家父在保管,日夜不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