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过了一刻,也或许是三刻,鲜血终于染红了整片池水。
小小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问出最想问的那句话,那便是玲珑在将这段咒言告知奚夷简时,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
他是在担心什么?还是从一开始便预感到了什么?
永远不会有人知晓了。
你不就是仗着我对你的百般纵容
小小一死,他们几人也无法在这生洲待下去了。
容和和本就憋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嘴上虽未说,但眼底早已写满了不愿久留这四字。
几乎是在第二日,几人便向普延真人辞行离开了。
但告别之时,奚夷简却拦住了他们两人,选择独自前去。他似乎是有话要对那老人说,而后者在犹豫了一瞬之后也答应与他单独谈谈。
只是不出片刻,两人的交谈便结束了。
路过寒堂亭的时候,奚夷简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深深停留在那池水之下,只是他很快又闭了闭眼,敛下所有外露的悲意,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笑,终是招呼着他们一起离开。
生洲上下的人都对那晚发生的一切三缄其口,故此,三人离开时也算顺利。
只是这一走,就势必要去相邻的瀛洲取玉醴泉。
瀛洲闻名海内的便是玉石与泉水,据说那泉水味道甘甜,饮之如酒,数升辄醉,可令人长生。这等好物,自然会引来海内十洲的觊觎。
只可惜,玉醴泉的主人同样是个厉害人物。
“精打细算,极其精明。”
嵇和煦用了八个字简单地形容了一下自己所知的这个人。
能得嵇和煦这样的评价,可以说相当不易了。
据说此人是在数百年前便来到瀛洲生活的,而且凭借过人的口才和实力迅速聚集了自己的人马,在瀛洲诸多势力中脱颖而出,经过了许多年的斗争,最终一统瀛洲,掌控了整个玉醴泉。
只不过与同样掌控了反魂树这种稀世好物的奚夷简不同,他并没有从此封死瀛洲,反而在与下属们共同谋划之后,迅速地开始与其他各洲开始了交易往来。
似乎永远不会枯竭的玉醴泉为他们带来了这海内十洲数不尽的宝物,而他们用这宝物飞快地积累起了财富,甚至让自己在瀛洲的势力更加壮大,直到最近几年行事才更加谨慎了一些,似乎也是担心这玉醴泉终有一日不会再为自己带来好处,做交易更加精打细算了一些。
“所以,与其是去偷那东西,不如用买的。除非用同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否则,那个吝啬鬼,永远不会让别人白白得到给自己带来一切的宝物。”
奚夷简在这三百年间已经走遍了海内十洲,对每一个地方的掌权者都算是了解。
但说着,又顿了一顿,话锋一转,“其实我与他真的不熟。你们也知道,我穷得要命,恨不得让徒弟去卖身赚钱了。而那个人,最讨厌与穷人打交道。我甚至都没有与他结仇的机会。”
这样一个人,听起来很容易打交道,对于寻常人来说却是极难。因为在那样一个视财如命的人眼中,能给他带来无尽财富的东西是最珍贵的,绝不会轻易放手。要想得到玉醴泉,一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只是,听过之后,容和和与嵇和煦对视了一眼,脸色却都缓和了下来。
奚夷简一瞧他们两个脸色的变化,稍稍一愣,紧接着,就忍不住撇了下嘴,“就知道你们蓬丘家大业大。”
对寻常人来说极难的事情,对蓬丘而言呢?
他险些忘了,蓬丘身为世外仙岛,最不缺的便是宝物,即便是容和和这样曾经不食烟火的仙女,也不难感受到自己的富有。
瀛洲的玉醴泉恐怕是他们最易得到的东西了,这有何难,买就是了。
“但这一次,我怕是不方便露面了。”
见他们二人放心下来,奚夷简才这样开了口,接着又解释道,“我与那瀛洲的领主无怨也无仇,但你们或许不知道,最初为了保护这玉醴泉不为外人所取,那人曾雇佣六壬谷的人驻守在此,日夜保护,直至今日也是如此。就连壬一、壬北那样的高手也曾在瀛洲形势最混乱的时候来此当过护卫,现在留在那里保护玉醴泉的六壬谷弟子,至少一半以上,哪怕我化成灰了,他们都能将我认出来。”
说完,他嘴边噙着一抹笑,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祖洲的方向。而另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他们几人在祖洲大闹了一通盗走养神芝,就算是小六壬的人不在乎这灵芝少了一颗两颗,也一定恨透了那上蹿下跳惹是生非奚夷简。
而如今,无论是哪一方的追兵都没有赶来,难道是因为六壬谷养了一群废物吗?
不是,绝不是。
今时今日的平静安宁,一定是有别的原因,而那个缘由,无论怎样去猜,都不会是对他们有利的。
容和和沉默了一阵,权衡过后却未赞同他这个提议,“你必须和我们走。”
这话说完,嵇和煦立刻点了点头,竟也十分赞成,“事到如今,我们已经不合适分头走,留你一个人,反倒麻烦。”
若是真如对方所说,六壬谷已经有了另一个计划在等着他们,三人便绝不能就此分开,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若是一个人落了单,接下来的一切远比他们现在一起去面对敌人要困难。
难得这两人在对待他的事情上如此一致,奚夷简怔了怔后,也忍不住一笑,摊摊手,“那就听你们的。”
瀛洲离生洲并不远,对于无心掩饰行踪的三人而言,不过是眨眼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