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盏落在婢子的托盘中。
苏木收剑,睁开。
“诸位,我只为讨个公道,这是医药费。”
苏木在他们身边,挨个放了一锭银子。
“我偏心我的侍女,所以我护着她。但红桥说的没错,你是个厉害的剑客,这些暗卫都打不过你一人。你可曾想过,今日你能在庄子上讨个公道。日后呢,你不怕我报复你们吗?”
“小姐,你有几条命,够我杀?”
苏木嗤笑一声,将银钗婢女从人群里拽出,“我当时与你说过,舌头不要,我替你割了。”
苏木卸下她的下巴,银光闪过,苏木将血擦在银钗婢女身上。
“烂□□的玩意呢?”
人群散开,露出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
手起剑落,苏木背起吴翁,归家去。
五年后,红桥与苏木道别,说她要去拜师学艺,追求更精湛的医术。
十年后,吴翁去世,翠柳带着巧儿开了个豆腐铺子,巧儿自己寻了个上门女婿。有苏木这个凶名在外的外乡人守着她们家,破皮无赖都绕着豆腐铺子走。
三十年过去,翠柳去世,巧儿的闺女也寻了个上门女婿,但男人在外偷人,被巧儿的闺女休了去,留下一个孩子。苏木的四肢变得不灵敏,后来是双眼、双耳。但巧儿将她照顾得很好,哪怕苏木已经病到需要人喂食的地步。
弥留之际,巧儿将苏木的佩剑放到其身侧,苏木合上眼,听见有人问她:“你为什么要拿剑?”
苏木想了想,道:“剑,天生配我。”
再次睁开眼,苏木看见自己在十八层剑塔外,第一层塔的红门已然消失,石阶向上蜿蜒旋转,通向第二层的门。
苏木回头,台阶上的两只石狮子也消失了。她提起裙摆,向二楼走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下。
金光乍现,浮起几个字:“成仙第一步:看见角落处的尘埃。”
成仙,仙人残魂,仙人遗骨。苏木想起月夜下,哥哥同她说的那些话。
以她对哥哥的了解,仙人遗骨定是哥哥放入她身体里的。那她本来的骨头,去哪里了?
仙人残存的神魂已醒,自己的修为还不足以与仙人对话,那要什么境界才能与仙人一见?
修士明悟大道,羽化登仙后飞升而去。其付出的辛苦与艰辛,非常人所能想象。能以击杀魔种快速提升修为,在苏木看来,已是走了捷径。现在,她被告知,将这十八层剑塔通关,便能成仙。实在是太可疑了,她相信天道酬勤,有不用付出就能白得的东西,其背后必定隐藏着更大的代价。
先不论这些,苏木此前以为“她”
是黑衣女子或孩子,另一人是仙人的残魂,但“她”
穿着红色衣裙与自己融合了。多出来的那人,又是谁?
直觉告诉她,剑塔的最高处去,有人等着她。自下山后,她与哥哥、师父就失去了联系,无人能替她解答心中的种种疑惑。
她看向剑塔顶端,恐怕唯有登上第十八层,才能解开眼前的迷雾。
金光字体消散,血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天旋地转,苏木回到识海之上。
血雾散去,苏木发现自己的识海比起原先,大了百倍。
她该回到现实世界了。
苏木从血水中睁开眼,推开棺材盖子,等等,她躺在棺材盖子里?长腿从棺中迈出,一脚踩到木板上,血水滴在木板上。她穿上衣服,拿起旁边的镜子,额角处生长出的嫩肉还有一点痕迹。
这红色水晶棺莫不是皇极宗三宝之一,可长人肉、生白骨的玉髓棺,景夫子这是向皇极宗敲了一笔大,皇极宗宗主真不会觉得肉疼么。
她拿起桌上的匣子,里面放三封信,景夫子、小师弟与隋真儿。她坐下来,一封又一封的拆开。
景夫子信里只写了一句话,吾与妻,唯有一女。苏木叹了口气,这是在训她做事冒险,全然没顾忌老父亲的心情。
拿起小师弟的信,有些份量。拆开来,好几张信纸,一条宝石串成的手链。通篇讲了三件事。第一,上官卿给他道歉了。第二,他对于两人不辞而别很生气。第三,催她回信。而这手链,他却没提,苏木见其与哥哥送来的镯子十分相配,直接戴在手腕上。
最后拆开隋真儿的信。
苏木伸了个懒腰,推开窗户。清晨的朝阳洒落大地,她瞥见阿钰依旧拿着小木剑在院中练剑,那招式不是清风无上剑,是其进阶版,清风逐日剑。
阿钰学的不对,苏木从二楼跳了下去:“阿钰,这三式剑法不是这么舞的,你瞧好了。”
清风无上剑的进阶版有两个,都是在清风无上剑的基础上,加以改编。清风逐月剑,重在防守。清风逐日剑,重在进攻。阿钰停顿的节点不对,故而其使出来的剑,多有钝感,少了凌冽之气。
青袍道人与手中剑似清风而起,化作乘风而飞的树叶,悠悠转转间,暴起快如闪电,剑光将日光逼得连连后退,直至日光退无可退被阴影吞没,戛然而止。
阿钰头冒大汗,被苏木堵在墙角,木剑抵住他的心口。即使是小师叔收住了杀气,强烈的压迫感还是让他双腿打颤,他道:“小师叔,你醒了。”
应声而来的,还有承受不了苏木剑气而膨胀碎裂的木剑。
苏木笑道:“我记得,我还欠你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