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招以为余奕是找她兴师问罪的,再不然就是警告她以后谨慎说话不要再刺激宋聿,可未料对方开口,第一句却并非指责:
“小秦总,您还好吗?”
秦招招微微一怔,余奕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您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不知者无罪,宋聿他已经救回来了,所以您也不要太有心理压力了。况且今晚这事儿,是宋聿他拎不清非要纠缠您,您一气之下说些重话也是情理之中,并不是真的想让他去死,我能理解。”
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因为前任一句“去死”
就真的去死了,也就宋聿这种又偏执又抑郁的疯子,才会干的出来这种事。
“您回去好好休息,医院这边我来守着。就是得劳烦您跟晏总说一声,剧组那边,拍摄计划可能要延迟几天了。”
余奕最后交代道。
等秦招招再回过神,她已经被晏承带回酒店了,不过是c区他住的那个套房,而非她的。
面前的桌上被放上一杯淡红色的热茶,然后身边的沙发塌陷下去一块,“喝一点吧,我在里面放了百合和红枣,可以安神。”
看着秦招招端起来啜了几口,整个人乖顺的不行,晏承眼底的柔软满到快要溢出来,他看准机会,把那几份秦招招心心念念的项目合同也放到她面前,签字笔也塞到她右手里。
“喝完以后,你可以看看这几份合同,都是你想要的,和临岐湾项目相关的,”
他顿一顿,“……我说过,我整个人都是属于你的,所以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就一定给。”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我只想跟你好好的,招招,在我这儿,你永远是第一位。”
秦招招只是喝水,一言不发。
上午的时候她对晏承说了那种话,说的要多伤人就有多伤人,可现在他还温声细语地和她说话,现在又把参与项目的合约摆在她面前。
明明是这么温情满满的场面,明明她应该心软感动;可她内心却毫无波澜,满脑子都是父亲躺在病床上,那张形容枯槁的脸。
那些经年累月的寒冰刚刚被化开一条缝儿照进一丝阳光,又重新变得不见天日。
她抬眼看他,语气冷得像掺了冰:“你说的想跟我好好的,该不会是指,你收购恒远股份,获得恒远决策权以后,我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和你在一起吧?”
不,不止,或许晏承说想和她在一起也是假的,毕竟如果他们相爱甚至结婚,他就可以以夫妻之名顺理成章地夺走她手里的股份,直到把整个恒远彻底侵吞,把她吃绝户。
后知后觉的秦招招浑身发冷,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变得好陌生好可怕,他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情,都在一瞬之间变得虚幻,仿佛裹着蜜糖的砒霜,一步一步引诱她掉进他的陷阱。
就像当年,她的父亲那样。
晏承脸上微薄的笑意僵住了,他眼里先是溢出慌乱,随后被努力压抑下去,情绪归于平静,他连眼神都没有闪躲:“……你都知道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收购剩余股份的事是保密的,就连尹衡都只是帮他安排和股东的会面而不知他们谈话的内容。
秦招招会知道,大概率是偷看了他的电脑。
“我知道的不是时候对吗?”
秦招招轻声笑了,只是这笑意却满含恶意的讥嘲,“……我应该等到你收购结束,等到恒远改名叫华润分公司,等到我无力回天;那个时候我再知道,才如你所愿,是吗?”
似乎是被她的话刺痛了,晏承皱着眉,语气沉痛:“我收购股份,不是为了侵吞恒远,是为了日后一起还给你,招招,你相信我好吗?”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秦招招陡然拔高声音激动起来,手中的笔被她猛地摔了出去,撞在桌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她死死盯着他,眼里全是怨恨,连声音都在颤抖:“我爸相信你爸了,结果呢?他被害的倾家荡产,脑溢血死在医院。他是被晏伯山活活气死的!”
“还是说,连你也觉得我很傻很好骗,会听信你的鬼话,认为你心甘情愿放弃执掌一个集团,还把到手的巨额股份归还给我?”
“是你傻,还是我傻?!!”
晏承脸色一阵阵发白,刚刚压抑下去的慌乱猛地席卷而来,让他几乎站不住脚。他想过秦招招会怀疑他,但没想过她会怀疑的这么彻底,甚至不给他一丝丝辩驳的机会,就全盘否定了他的一切。
可于他来说,收购股份一事非做不可,
就算他不做,晏伯山也会做。与其那样,还不如由他来。至少这样,可以保证恒远股份不落入他人之手,也能取得晏伯山的信任,让他放松警惕。
在晏承能力范围之内,他也能瞒过晏伯山,进行计划的同时,给秦招招她想要的一切。
晏承自认算计圆满,所以被揭穿后他第一反应不是掩饰而是解释,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秦招招已经明白了他的真心,她会怀疑他很正常,他和她好好解释就是了,只要她相信他,这些都不是问题。
可是他忘了,秦招招曾经历过一场毁天灭地的欺骗,这场欺骗来自于他的亲生父亲,不仅害得她家破人亡,几度由云端跌落地狱,更让她信任无能,尤其是对他们父子。
她只会本能地怀疑,而不是相信。
更何况,晏承的话,对秦招招来说实在是太可笑了,就是那种,他好像把她当成傻子在骗那样的好笑。
他收购股份是为了还给她?先不说晏伯山会不会放任他这么做,他凭什么还给她?凭他那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爱情,就可以让他为了她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为敌,白白放弃巨额的股份和一家集团,甚至是自家公司的继承权,只为了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