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脾气硬的可能有很多,但真正横的却没多少,而像宋聿这种不要命的,寥寥无几。
那个混混到后面看到宋聿就跑,但仍逃不过被“追杀”
的日子,最终崩溃地跟宋聿道歉求和,求他放自己一马,这件事方才了结。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找过宋聿的麻烦了。
杀鸡儆猴,可谁都怕自己是那只鸡。
那几个人悻悻然离开了,宋聿回神一看,这才发现女孩就是之前在二楼看台抽烟那位。
对方静静地看着他,眼底带一丝警惕,宋聿不由得失笑,凌厉不羁的眉眼刻意柔和了些许。
他走在前面,把后背留给她,省的她害怕,“走吧,我送你出去。”
宋聿走了很远,身后一直静悄悄的,少倾,才听到轻快小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你叫什么名字?”
追上他后,少女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发问。
“……宋聿。”
他实话实说。
那之后他再没去过那间酒吧——远在海外的外公外婆往家里打了好几通跨国电话,说想他了,逼他去他们那儿住一段时间。
一个多月的异国游荡,宋聿把那晚的邂逅忘了个干干净净。直到回国后去了学校,他身后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宋聿!”
他回头看,然后脑子里突兀的记起了那晚的一切——她的长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没有了酒吧气氛的加持,她身上反而多了些天真烂漫的学生气。
“我找了你好久,你后来怎么不去了?酒吧的人也都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她说,好像他们是什么阔别已久的老友。
宋聿的确没有给酒吧留联系方式,他散漫惯了,不喜欢拘束,在酒吧的工资也是日结,说不准第二天去不去,纯看心情。
“对了,我叫秦招招,招摇过市的招。”
她好像对他很感兴趣,语气里都是雀跃。
那个时候,宋聿还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他的态度也算友善:“你好,以后都是同学了,互相关照。”
开学不到一周,开始有同班或其他班的女孩躲在不远处偷偷地看宋聿,或是往他桌斗里塞纸条。他忙着参加校篮球队选拔,来不及一封封拆开看,一股脑往垃圾桶里扔的时候,看到班里第一名那个男生也在扔。
好像是叫……晏承?他不太记得了。
对方五官比他还要更精致些,学习也好,但气质太过孤傲阴郁,也完全不处理任何人际关系;所以那些女孩尚且能鼓起勇气找宋聿攀谈,却没有一个敢舞到晏承面前的,偷偷塞一封情书已是极限。
收拾那些纸条和礼物让宋聿不厌其烦,但更让他烦躁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秦招招也加入了那些人的行列。
她人如其名,所作所为比所有人都要更招摇些。很快,周围的人都知道秦招招对宋聿有意思了,但凡看见他们两个同框出现,眼神总是带着想看热闹的暧昧。
宋聿很不喜欢别人死缠烂打。他是对秦招招有好感不假,但不是这个锲而不舍追求他的秦招招,而是那晚在酒吧,情绪淡淡地抽烟、像一轮不可高攀的明月般的秦招招。
两人初见时因为缘分使然萌生出的那一丁点好感,很快就被秦招招消耗殆尽了。
宋聿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不好,他厌恶纠缠和拘束,讨厌别人总是管着他,盯着他,但偏偏秦招招最喜欢做这些事。而且不管他怎么拒绝,对方还是一如既往。
她以为她只是在追求、讨好,但其实是在无形之中给他施加压力和枷锁。
宋聿都不知道她到底哪儿来那么多的热情和毅力。
她想尽办法换座位到他身边,闲暇时间就趴在桌子上偷看他,还以为他不知道。
他故意为难她,说她考到第一名就接受她的礼物,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结果她安静了没多久,还真考了第一名。
她讨好校篮球队的所有人,买了很多水以他的名义一瓶瓶发下去,到他这儿,除了水还多了一个新的冰袋。围观的其他人看见了,一个个起哄的厉害。
可宋聿丝毫不感动,只觉得厌烦——他也以为他会一直这么厌烦下去,或许忍到毕业就好了。
后来,学校举办文艺晚会,宋聿报了个话剧。他的节目里大部分人选都定好了,只缺一个女孩来扮演夜莺。夜莺的演出服又厚又重,颜色暗淡,要背的台词还多,他迟迟找不到愿意出演的人,这时候,又是秦招招,自告奋勇地接了下来。
演出很成功,宋聿在后台帮秦招招把夜莺头套摘下来时,看着她汗湿的头发和热红的脸,不知怎的,心口突然揪了一下。
他不敢细想那种心脏的酸胀感到底是什么,同时也不敢面对看着他时满眼爱意的秦招招。
那天晚上,宋聿几乎是落荒而逃,失眠了整晚。
他曾信誓旦旦、无比绝情地拒绝她无数次,他坚信自己绝不可能会对她产生感情,那现在,他在干什么?
在秦招招坐在观众席上看他打篮球时,他的余光开始自发地捕捉那抹熟悉的身影;进了球以后,他会下意识地看向她,看她为他的高光时刻欢呼雀跃,他心里比进了球还高兴;把果切盒还给她的时候,他刻意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省的场上那些人看她笑话。
宋聿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秦招招待在他身边;她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润物细无声地侵蚀了他的生活,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
文艺晚会结束那晚的酸胀感,似乎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