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一个人。明白该做什么。等一场雨。洗尽这世间的尘埃。等一个答案。出自你口,入得我耳。自此,两两不想欠。丑猴子脑子里得想法,别人猜不出来。就像没人能想到,本称得上丰神俊朗的蓝礼,在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融合后,居然会变成这样一个丑陋的怪物。可它是在等谁啊。凝视巨猿良久,伊无月收回目光,逐步飞至猴子身侧,在其肩膀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雷劫过后的天很蓝。可能是之前的雷暴消耗了太多的水分,此时的天空万里无云,但凡有点什么在飞都会被看见。最先赶到的,是之前就在附近的师妃暄。这个被当了几个月鱼虾来养的小仙女,来到金山之上后,只是深深的行了一礼,随后跑到一旁,背起倒地的独孤凤转身就走。这只如山岳一般庞大的巨猿,给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见师妃暄走了,伊无月较有兴致的开口问了一声:“不是她?”
巨猿摇头,带起了一阵旋风,空洞的目光依旧看向天穹。第二位赶来的,是一个出人预料之人,准确来讲,是个太监。止步的顾留芳先是抬头望了眼远方天机上悬挂的明月,随后谦逊的低下头,向着巨猿深深的行了一礼。“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对着巨猿,顾留芳这般说道。大恩,大德?望着其转身离去的背影,伊无月翻开生死簿,半响后十分无语的看向巨猿:“享年一十九岁?”
巨猿没搭理他。之后,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起来。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迎来送往,似乎这只巨猿成了一处景观,惹得许多人都想来看上一眼。虽然不远处就是战场,魔尊重楼正在大发神威,但至少巨猿这边还是显得非常之安全的。无数余波,但凡来到巨猿所在的海域,都会被四周无形的牵引之力所消弭,让这里成了一处最好的观战地点。闹中取净!不过还好,这群人心里都有点数,只是远远的站在金山附近的角落,没有靠近那头巨猿。待到魔尊终于解决了那群佛门的‘来客’,归来之后,直接散了个干净。“一群鼠辈。”
冷着脸,魔尊身影在半空中停顿,仔细注视面前的巨猿良久,随后向后一靠,一张奢华的白骨座椅凭空浮现在他的身后。寂静。无言。两位在三界都有着诺大名声,一个刚刚出世就闹出好大事情的帝猴,三个人就这么冷冰冰的在这东海之上干坐了三天。一直到三天后,一轮血月现世后,自月光之中走出一道身影来。李逍遥!这位年轻的蜀山剑客,在现身的那一瞬间,就被面前蹲坐的帝猴吓得呆在原地,像是傻了一般,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显得非常夸张的场景。“魔尊,阎罗帝猴?”
一滴滴冷汗爬满了李逍遥的后背,直接把他的衣衫打的通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三三位,那什么,晚晚辈可能是开门的方式不对,能否让我重走一遍?”
本想着回来拯救世界,可一开门就遇到三个世界boss在堵门,李逍遥瞬间就陷入了崩溃之中。可惜,他的话语,没人去理会。近乎在他现身的一瞬间,一只铺天盖地的巨掌,就从天而降,直接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待到李逍遥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面前那如小山一般庞大的巨猿头颅,居然冲着他咧嘴笑了笑。好丑!这是李逍遥的第一印象。我死定了!这是李逍遥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记忆。因为在他这个想法冒出之后,他的身躯就被一柄魔剑斩过,随后,一道似虚幻而又显有几分真实的倒影,凭空被巨猿自虚空之中抓了出来,塞进了李逍遥原本的身躯之中。“答应你的,带走吧。”
巨猿那如雷鸣般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良久。得到自己想要之物的魔剑,在巨猿面前闪动了一下,随后卷起昏迷之中的人影,化作血光冲上苍穹。从它离去的方向看,这柄魔剑怕是已然离开了此方世界。见魔剑离去,三天来一直都不曾言语的魔君忽然开口:“这柄剑,可惜了。”
巨猿没搭理他。在魔剑飞走之后,它就如之前一般,继续望着天空之上的那轮血月楞其了神。一来一往。春去秋来。在第一场雪降临到东海岸的时候,一双细足踏雪而来。是郭襄。身边陪着一只大黑虎,郭襄直愣愣的望着面前的巨猿,似是想从其身上找出几分自家小师叔的摸样,可被白雪覆盖了一身的巨猿,又哪里有蓝礼的半分姿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走之前,这丫头还抱着虎尊的大脑袋哭了一场,弄得虎尊满身都不自在,只想骂一句这个看脸的世道。郭襄,李莫愁,赵龙儿,慕容复。一位又一位蓝礼曾经的故人,就如同前来上坟一般,依次来金山左近看上一眼,随后带着一种莫名的心态离去。期间除了李莫愁。想要靠近李莫愁,然后被魔尊一巴掌送回了终南山外,其余着都只是离得远远的望上一眼。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三年后。一直都等在金山陪伴的魔尊,终于耗尽了自己的耐心,神情愤怒的冲面前的帝猴道:“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帝猴不曾动弹。“已经过了三年,我们也在这大海上等了你三年,你还没想好你要做什么吗!!!”
帝猴依旧不为所动。“有人害你成了这副摸样,你就杀他全家,若是这世道把你害成这副摸样,那你就闹他个地覆天翻,以你如今的实力,这世界上还有谁人可以拦你?是那个女人吗?”
说话间,魔尊抬起头,望向百丈之外与他一般,在这东海之上等候了三年的明月,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仙人的血本尊尝过,如你这般的强者你作甚?”
魔尊的话还不曾说完,就被忽然出手的伊无月打断。见魔尊怒视自己,伊无月冷漠看他:“你想死可以,请别带上我们。”
魔尊闻言一脸怒火,可在片刻后,又平复了下去。如果是他、伊无月,帝猴三人联起手来,可能还有与明月一战的可能,如果换成他自己的话,毫无疑问会败的很惨。这一点,魔尊的心里是有数的。世界似乎再一次陷入了冷漠之中,无声的冷漠,让人心寒的冷漠。直至又一年春日到来。本坐在帝猴身上的伊无月忽然睁开眼,只见其有些不敢置信的翻了翻手中的生死簿,随后满脸震惊的看向身边的巨猿。“你居然还有个孩子?”
这一次,与这金山之上蹲坐了三年的帝猴,终于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脸,而一旁的明月,也把自己冷冰冰的目光投向伊无月。蓝礼有孩子么。有的。那除了紫萱诞下的蓝馨儿之外呢?冥冥之中,顺着一种莫名的联系,巨猿把自己的目光投向遥远的远方。在那里,一脸苍白的绿衣躺在床上,身边是抱着孩子的东方白,还有一脸惊慌的看着面前‘小怪物’不知如何是好的蓝馨儿。来自新生婴儿的哭泣声,最能暖人心脾。床榻之上,刚生产结束的绿衣,在此时也是松了口气的晕了过去。世间总有仙胎与魔种之说,却分辨不明白,似乎二者并无高下之分。实际上是有的。仙抬,钟天地之灵秀,自打孕育起,天地就会自行帮其凝聚灵气,待到其降世之时,万千异相呈现,而作为其母的女子,不但不会因为受孕而受到什么损害,反而是会增进一些修为。延年益寿!相反而来的魔种,则是自结胎开始,就不停的吸收母体的养分,待到其降生之日,就是母体死亡之时。破体而出!二者在成长性上或不分高下,可心性方面自是有着天差地别。想来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一个嗜杀其母的人吧?总而言之。这一天。与寒冬之中的南瞻部洲,百花盛开。百花盛开的异相只持续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被滔天的血色所掩盖住了。天空、大地、海洋,血色。当那一轮大日都被血色所覆盖,世人皆知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这个多灾多难的日子啊。”
江夏郡,城墙之上。一身材矮小的汉子吧唧了几下嘴,看着身边虎背熊腰的弟弟干笑道:“二郎,你说这天下才刚刚平定几天,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呢?”
被称之为二郎的男子闻言,脱下头顶的盔帽,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哥哥莫要言之不预,不管外头怎么乱,我们过好自家的日子,守得这一方国土安康、莫要让贼人乱了去就好。”
“知道的、知道的。”
矮小汉子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随后似是看到了什么,跳起来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笑道:“你嫂子又来给咱们送饭来了,也不知她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乱跑个什么。”
武二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已经,很大年纪了么?是啊,想其那日哥哥来寻自己时的凄惨摸样如同昨日,可这一晃眼,究竟过去了多少春秋?有多少人情冷暖,心中自知。没有陷在回忆中,当天际线下垂,红日的尽头处出现第一抹兽潮,城头正吃饭的兄弟二人瞪大了眼睛。武松,世人都言其打虎为笑谈而,可就实际上,双臂有万斤之力、几百斤的石头随手接抛的他,若不是虎王,还真是经不住他的一顿揉搓。武大郎,都言其是个卖烧饼的,可若是没有几把刷子、几分家产,又如何取得美娇娘?一场守城战过后,看着城墙上下到处躺着的兽尸,躺在夕阳下的某人发出一声呢喃:“夕阳啊,这狗日的世道究竟何时是个尽头啊”
福州、小林寺。青铜大钟一声声敲响。已经是第几天?寺里的和尚忙东忙西,照看着大批涌入寺中的灾民,恨不得每人都长出三个脑袋八只手来。佛堂前,曾在终南山上与蓝礼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和尚,此时已然变成了个老和尚。一身不曾披挂金沙的和黄加沙,手上挂着一串念珠,面对佛像低声悼念。十几年前,打外面来了几个和尚,鸠占鹊巢,占了小林寺的家底,叫他们放弃武学专修佛门大道。很多人选择了专修。前些时日,已然成为了方丈的外来和尚传言有佛陀降世,带着寺中大量法师前去朝圣。老和尚没去。当时与他一般,没有选择专修佛门大道的一些武僧也没去。所以,在兽潮泛滥的今日,小林寺还有底气接收灾民,还有武力抵御兽潮。田地里种着粮食,兽潮中拎着铁棍。如今已然成了小林寺中仅剩高僧之一的老和尚,已然成为了主心骨一般的存在。昔年替他解惑的老和尚都已故去,如今也轮到他替别人解惑。所以,当有人问他,为何佛子降世,世间却妖魔四起时,老和尚没有按照佛经上说的那般去宣扬‘佛子降世只为除魔,待到佛子成佛之日,当是妖魔伏诛之时’而是盯着提问小和尚的眼睛,低声宣念道:“我辈修佛,修的是心中的佛,修的是己身,修的是佛经上的道理。除此之外,不以道理而论佛者,皆为邪魔。而现在,不修己身只求成佛者越来越多,他们把‘度化’当成了成佛的捷径,而不去修持自身,以此而论,自然会把别人逼成魔头。”
“可是师叔祖,你说这些和外面的兽潮有什么关系啊?”
小小沙弥一脸不解,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师叔祖话语中的意思。“是啊,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和尚沉默许久后,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笑道:“别管那些,做好你自己的事,你我都只是个沙弥,管不了太多,只要管好身边之人就好。”
“哦。”
小沙弥点了点头,依旧是满头雾水的走掉了。见他离去,老和尚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绢布,开始擦拭面前刷了一层金漆的大佛。“心如菩提树、身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使惹尘埃还需多加擦拭啊。”
红日照耀下,擦拭佛像的老和尚一边念着,一边想其当年那人对自己悼念此诗时的摸样。只是不知何时,记忆中的那人,似乎长出了一只猴儿的脑袋,脑后又像是升起了一轮红日。“我这是出现幻觉了么?这猴子真丑又怎么可能是他?阿弥陀佛”
笑着摇了摇头,擦拭佛像的老和尚没有看到。他身后那轮红日的虚影。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一个猴子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