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刀疤男子朝着自己瞬息而至,仍旧于那张秋梨黄木椅中岿然不动,眼中的冷意更盛。
“嘭!”
一声狂暴的撞击声在场中激昂而起,恐怖的水浪携尊者之威掀起一片浓郁的雾气,就算这间堂屋是用精铁所打造,也绝对会被冲毁成碎片。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缕看起来只有头丝粗细的金线却突然出现在了刀疤男子的身前,那神圣不可侵的光明意在他的瞳孔中无限放大,最后轻轻拂过了他的腰间。
于是场中无边的狂浪突然陷入了死寂,刀疤男子腕间的尊级武纹骤然熄灭,他手中的剑应声落地,出一声脆响,却连地砖的一角也未能斩落。
内堂四周的一应陈设完好无损,秦嫣身前的书桌不沾半分水意,至于那位刀疤男子,则有些迷茫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所渗出的那条血线,似乎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最后的疑惑,他的身体自腰间被一分为二,双腿仍旧站在地上,但胸腹之上的上半身却带着一抹艳红慢慢滑落,轻轻砸在了秦嫣的脚下。
秦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恐惧终于战胜了理智,他再也来不及去思考父亲的死究竟是合堂中人所为,还是秦嫣的离间手段,他猛地自口中出一声惊叫,然后身形暴退,朝着大门逃去。
秦嫣并没有追上去,只是幽然一叹:“放心,今日但凡敢对我秦家不敬者,一个都跑不了。”
秦然满目惊恐地撞开了内堂的大门,口中疾呼:“鹤供奉救我……”
然而,他的这番话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整座善堂都亮了起来,不禁把天空映得宛如白昼,更让那一片片璀璨的血花显得更加刺目。
一直严守在康无为身前的长眉老者在听到秦然的呼救声后,下意识地就激了体内的灵气光辉,在第一时间完成了融灵,同时伸手朝康无为的面门拂去。
但却是已经晚了。
因为就在他的手掌距离康无为还有不到三寸之遥的时候,一道金线悄然无声地斩断了他垂直眼角的雪眉,然后将他的身体从上至下斩成了两段。
瞬息之间,合堂两大尊级强者尽数殒落。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因为这片金光还在继续善堂之外蔓延而去。
就像秦嫣所说的那样,今日胆敢进犯善堂者,一个都跑不掉,不管他是尊级强者,还是代表了皇权的裁决司和禁军。
这是夏生留在善堂中的最强大的一张底牌。
这张底牌是一座大阵,同时也是布阵的那个人。
他与慕尘衣一样,被人们誉为竹林七贤之一,而他最擅长的,便是符阵之道。
今日的他甚至没有现身,但他耗时三个月在整条月华街上布下的这座杀伐大阵,却足以护得善堂一世周全。
他叫应天悟。
秦家反了。
这个消息如凛冽的寒风,很快就席卷了整座洛阳城。
一时间,城门大锁,驻扎在皇宫内的禁军倾巢而出,将整条月华街围了个水泄不通,却无一人敢再向前踏足半步。
顾家和李家的反应也是极快,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面,就调集了所有留守京城的家族子弟,堵住了月华街两边的街口。
徐家没有任何动静。
叶家则由夯大力护送一位白苍苍的老人进了皇宫。
但毫无疑问的是,此番缉拿秦家逆贼的主要力量,仍旧来自裁决司。
因为长白山上所举行的祭天大典,裁决司座秦念带着掌剑使韩儒离开了京城,殷世振如今则被困在了善堂大门之前。
所以今日带领裁决司全部人马前来平乱的,是裁决司四大巨头中的最后一位。
同时也是大缙三大仙姬中除了南鸢瑶和穆思思之外的最后一位。
裁决司掌玦使,上官雪晴!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裁决司所在的地方距离善堂比皇宫更近,因此裁决司的人自然也来得比禁军要更快。
但直到此时此刻,上官雪晴也没有向裁决司众将下达强攻的命令。
除了因为上官雪晴对于月华街中所布下的大阵同样非常忌惮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有一个问题迟迟没能想明白。
秦家为什么如此毅然决然地反了?
裁决司与和堂从来都是陛下的直属力量,因此上官雪晴知道,秦然手中的那封手谕没有任何问题,陛下想要对秦家动手的念头也并不足以令人感到惊讶。
可问题在于,如今秦家老祖,秦小花尚在长白山,那位秦家少主怎么敢就此动叛乱?
这件事情实在太没有道理。
除非……
善堂比自己更早得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以秦家遍布大缙的情报网络,这样的猜测是很有道理的,只是上官雪晴怎么也猜不透,秦家到底手握什么样的情报,竟敢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就如同太微道人也没有想到,那个眉清目秀,自小就进了瞻星台,服侍于自己左右的小道童,竟然会是秦家所安插的眼线。
是的,就在谁也没有注意到,谁都已经将他给遗忘掉的时候,这个曾经在祭天大典上站在缙帝身边的老人,已经回京了!
比秦四爷的度更快,也比夏生的行动更加迅!
太微道人刚一抵达京城,便将缙帝驾崩,秦小花叛乱的消息传入了皇宫,但他并不知道,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同样被送到了秦嫣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