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235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河上下,顿失滔滔,饥尸战俘,漫山遍野——人间炼狱。
三国联军猛地发难,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整合军队,连夜南下,一举攻占了大金的京师。
京师失守,朝野震惊。
当日失守之时,整个京城都被夕阳染成了红色,像是在战场上慷慨就义的士兵的鲜血,将整片雪地都浸染了,贵族世家不可抬脚,因为只要稍微挪动几步,自己鹿皮做的金靴下便会黏上湿哒哒的血迹。
城破之时,大金皇帝萧子涵并没有露面,而是在京师禁卫军和奉旨防守要道的姚有武齐齐护送南下。
京师沦陷意味着国破,不得不说萧子涵在这种情况下仍能毫发无损的被抢救出来实属不易,这功劳自然而然应当归功于久病不出,却在三国联军逼近时“回光返照”
的魏枭,魏丞相。
魏丞相一路上心细如发地“护送”
皇帝暂时规避到淮水至大散关一带,暂时改定江宁府为行都,史称建康。
魏丞相将萧子涵保护的如此之深,甚至在整个南下的路途中,姚有武居然一点也没有机会接触到自家皇帝,更别说有什么实质性的交往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魏枭图谋不轨,另有所谋,可偏偏萧子涵也不为所动,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跟了人家一路,半点动作都没有。
这可急坏了一干心急如焚的大臣,皇帝是国之根本,若是在这个时候上
演什么臣子篡位的美事儿势必会动摇军心,到时候大金可真是要完犊子了。
好在魏枭也稍微懂得辨清事实,懂得孰轻孰重,,没有这么着急取了萧子涵的性命,急于做一个短命的皇帝。
建康一座临时府衙内。
“熹儿,国破的滋味如何。”
魏丞相老谋深算,向皇帝示弱了那么长的时间,此刻终于安奈不住,迫不及待的露出了自己的尾巴。
“丞相不惜一切,朕也无话可说,朕只是想知道丞相这皇帝,到底能做多长的时间。”
开口的正是萧子涵,神情疏离而克制,像是在默默压抑着什么不为人察觉的情绪,身上穿着的仍是当日国破之时的龙袍,只可惜当日溅在龙珠上的鲜血再也抹不掉了。
“你不必与我赌气,我自然不着急登基,你我父子一场,虎毒仍不食子,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魏丞相给萧子涵接了杯水,慢慢的推到他的面前,也不管萧子涵到底喝不喝,自己仍是自顾自说道:
“当年大金国内乱,我以死相护,甚至舍弃了妻儿,最后却差点丢了性命,先皇一句有功之臣便轻飘飘打发了。”
“当时我就在想,难道寒门出身真的比不过氏族贵胄吗?”
“不过还好……”
魏丞相说到这里突然难以自抑地从口中溢出来一声轻笑,浊黄的眼球突然迸发出一阵那以忽视的精光。
还好先皇杀孽太重,早早离去,;还好留下的只是萧弦瑈
和萧子涵两个毛孩子;还好真正的皇子早就被萧子涵取代,本是亲密无间的两人反目成仇,他趁机插足,能够得到如今这么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不枉他处心积虑谋划了如此之久。
没错,这些不甚光彩,注定要被遗臭万年的事情他是永远守口如瓶。
比如他曾撺掇先皇四处讨伐,而自己却暗中来往,与被讨伐国家的使臣结交。
比如他放任自己学生的贪念放大,化作蛀虫一步步将大金留下的屋脊吞噬殆尽。
比如他暗中操划,算计萧子涵和萧弦瑈反目,再比如他将已被收押却怨怼很深的巴荻族女丞相从大狱中放出,霍乱巴荻。
再比如现在,他能够蛰伏很久,一举而发,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最终会荣登宝顶。
他的所作所为起初不过是出自先皇对于平民那溢于言表的傲慢,而演变至今,却渐渐成了要让天下的贵族明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的道理,为了这个目的,他能够牺牲一切,抹杀掉挡在自己陆上所有障碍,甚至于自己的亲生儿子。
心血翻腾的厉害了些,魏枭已经老化的身体似乎有些承受不住,抬手掩唇重重磕了一声,可惜嗓子里仿佛堵了一口於痰,没有咳出来,卡在嗓子里,痒丝丝地,引得他复又连续咳了几下,险些将五脏六腑吐出来。
魏枭半掩着满是法令纹的脸看了萧子涵一眼,后者神色依旧淡淡,似是若有所思
,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魏枭随手摸起一个茶杯,就这样灌了下去,整个人才好受了点。
那杯被他囫囵吞下的茶正是方才被他倒给萧子涵的那杯,最终还是回到了他这里。
儿子不是自己养大的,总归是隔着肚皮啊,魏枭感慨。
萧子涵的确没有注意到魏枭方才经历了一场几乎要命的咳嗽,差点没给一口痰给弄得当场暴毙,不过就算他察觉到了也未必会有所动作。
他是皇帝,不是魏熹,更不是臣下的儿子,这世上除了先皇能有资格让他屈尊侍疾外再无其他人能够例外。
“丞相若是只是为了向我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便请回吧,朕要就寝了。”
萧子涵冷冷的睨了魏丞相一眼,扔出一句话后便再不言语,自顾自的解了外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从前这些事情都不必他亲自操刀,可是当日城破国难,太监丫鬟跑的跑逃的逃,一时之间混乱不堪,身边连个可人的都没有了。
若是他没有被魏枭他们救出来,现在被敌军俘虏的话,那么萧子涵的身份便是废帝了。
萧子涵对这些事情并不厌恶甚至习以为常,毕竟他年少的时候大金也曾经历过暴乱,自那时起他便学会了如何去照顾自己,如今这情形比那时还要好上许多,只是少了个萧弦瑈而已。
想起萧弦瑈,萧子涵的眉头经不可见的微微颦了一下,但很快那丝不适便被他掩盖了去,
没有在魏丞相的眼里留下丝毫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