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又是主动申请去英国读研,做所有决定都随心所欲、不通知父母,就连外公外婆也是他拿到offer后才得知。
也是那时候,周一的外公才告诉他,父母给他存了一笔基金,是为他以后一切决定做的准备。
周一感到新奇却又很快明白,大概是父母怕自己以后混不出名堂拖累他们,所以提前想好退路,周一欣然接受了这笔财富,毕竟爱没有,有钱也是好的。
在英国读研的一年,周一也想过要不要放纵自己,酒精、派对、蹦迪,身边的同学多次邀请他,可每次到最后都是以拒绝为结束。
在深夜凌晨写论文的时刻,脚边的大黄狗沉沉入睡,他住在商圈公寓楼,向外看去是灯红酒绿的繁华夜景,和一屋落寞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或许经过时间的洗礼,他当初对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的点点情愫已经不算深刻,可在寂寞时刻也会想起对方倔强不认输的侧脸、狡黠不屑的神情
周一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父母伤害的太深,以致于他会被林述这样叛逆、不拘于常规的男孩吸引。
是的,还是个男孩,周一在英国思考研究了自己一年,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面对向他抛出橄榄枝的男男女女,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只是正常的吃饭逛街,一天的时间,足够让周一感知自己和其他人之间是否有可能。
答案是:一个都没可能。
明明是不同的人可在周一眼里无一例外的都是相似的样子,无趣寡淡、平平无奇。
或许他们都不够叛逆、不够像林述,
高二的暑假没过完,周一就彻底失去了林述,尽管他也没有得到过对方。可是一夜间,林述一家就消失了,挨家挨户问、找班主任问,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欠债搬家了。
欠了什么债?欠了多少?搬去了哪里?还上学吗?还回来吗?
前一晚明明还和他一起给流浪狗接生,第二天却彻底了无音讯,如果不是周一找回那窝小狗,他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平行时空,自己坠入了没有林述的世界。
他甚至都没有一通电话可以打,林述家太穷了,就连以前给他的座机电话都欠费停机了,所有的打算、未宣之于口的青涩情感戛然而止。
在那个热浪滚滚、焦灼人心的夏天,周一再一次明白,原来不是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留住想要的人,比如他的父母、比如林述。
不过幸好,兜兜转转他和林述重逢,四年前的一次误打误撞,他抓住了林述的一袂衣角。
这一次,他不想靠过去青涩稚嫩的感情牵制林述,他要和林述重新开始、重新认识。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害怕被拒绝、担心失去对方的男孩,他要光明正大走向林述求一个机会,就算被拒绝,他也能平静接受,不过就是再恢复到曾经没有与林述重逢的日子,他已经那么生活了八年,并没有什么难的。
不是很难,对吧?周一低头抚摸上澄澄的头顶,像是在问它,又像是在问自己。
失去
周一在餐厅包厢里坐立难安,只要一想到即将和父母见面就感到焦虑烦躁,以前都只是过年见一面,怎么这次忽然联系上了自己?
他正想找林述聊天,就听见推门的声音。
周守正一身严肃板正的黑西装,一幅黑色精钢框架眼镜,脸上的笑意在和周一对视后收敛了不少。
两个男人一坐一立间互相打量着对方,看见周一一身普通的卫衣短裤,发型也是随意的抓到了后方,周守正不悦感更盛。
不过两人互相都没说话,因为齐菡从周守正护着的门侧走了进来。
齐菡明明已经年过半百,可看着却大概要小上十岁,脸上虽然不施粉黛可却是看得出面色红润、皮肤细腻,同样也戴着一副眼镜,和周守正的是同款。
周一不免有些想笑,他父母虽然不是喜欢小孩的人,但倒是标准的恩爱模范,夫妇相伴二十多年,可能仅有的争吵都在自己出生时消耗掉了。
“点菜了吗?”
齐菡眼神在周一身上来回打量了几下,转而又看起了菜单。
周一将茶倒好转给父母,“没有,你们看吧,我都行。”
母子两人的对话像是不熟悉的同事互相客套着,周守正在一边也是无话可说,这样冷漠尴尬的气氛让周一只想逃离。
“我等会儿要早点走,有什么事就先说吧”
周一话没说完,就被齐菡打断:“叫服务员进来点餐吧。”
周一语气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出去叫来了服务员,父母两人商量的点菜,这一次换成他沉默。
齐菡点完餐才回答儿子:“你外婆问起我你的感情问题,我不清楚,所以来问问你,”
在周一满脸茫然的表情下,周守正接过话茬:“你外婆想让你去相亲,你安排一下时间,把下周末空出来。”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还十几岁?”
周一笑着按了按额角,脸上的表情充满嘲弄和不屑。
“我以为至少这么多年了,你们就算不喜欢我,至少也应该尊重我。”
周一不顾父亲逐渐难看的脸色,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双脚径直走向了门口。
周一顿住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说道:“对了,祝你受难日快乐,妈妈。”
今天是周一的生日,也是齐菡的受难日,是她成为母亲的痛苦纪念日。
“周一!谁允许你和你妈妈这么说话!!”
周守正已经快步走近周一身边,扬起的巴掌即将落下却被周一瞬间挡住,“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教训我吗?什么时候你们明白自己生而不养的错,什么时候你们才有资格来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