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遗直的手指在小几上不停地打着旋儿,凉薄的眉眼夹杂着按捺不住的好奇与戏谑。
陈德确实将人抢回了守备府,却抢回了一个火折子。
不仅没能占到便宜,甚至当晚泾阳府险些被流贼所破,即将被运往明京的粮食也被一把火烧得精光。
——他现在都记得,那火焰萦绕中的单薄背影!
瞅着他久久不语,管事的手指已经开始泛白,颤抖的双腿既酸麻又疲软。
“爷,小的一定让您看到虞大娘子的真容,将功补过!”
“哦……这可是你说得,莫要让爷失望才是!”
柳遗直修长的手指,轻轻碰触着几案,低垂的眉眼,让人瞧不出喜怒。
胖管事死命地点着头,他不是第一次在这位爷身边听差,焉能不知他最喜新奇,尤好美色?
只是,这位虞家大娘子的身份终是有些尴尬。
她幼时若不是被贼人所掳,这会儿恐怕已是府中的大少夫人,他的侄儿媳妇。
——哪会以寡妇之身,被群狼环伺?
“下去!”
“诺。”
胖管事虽然觉得,虞嫤是一个命薄的主。
却不敢有任何打抱不平的想法,连滚带爬地跑出舱门,好似爹娘给了他八条腿似的。
柳遗直像是没有看到他的狼狈,手指轻轻敲打着小几,空荡荡的船舱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阁主,泾阳府那边已经确认,当晚火烧粮仓的人,确实是虞家大娘子。”
见柳遗直沉默,暗中的声音继续道,“虞家大娘子与陈德的相遇,似乎并不简单。”
因着后面这句话,柳遗直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
他本以为虞嫤火烧粮仓,是围魏救赵的把戏,如今看来她与陈德的相遇,更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棋局。
一个闺阁女郎,一个镇守太监,二人哪来的仇怨?
“陈德如何了?可是被降了罪?”
“并未!”
柳遗直手中的酒盏‘砰’的一声,被他硬生生捏碎,温热的鲜血顺着指骨下滑,在灯光的映衬下尤为阴森。
陈德害得泾阳府险些被流寇所破,害得送往北疆的粮仓被付之一炬,居然还能逍遥法外?
“通知泾阳府的人手,彻查虞嫤的过往,我倒是想瞧一瞧,她到底是美人花,还是刮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