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遗直相邀的那一瞬,段氏眸中划过浓郁的警惕,第一时间婉言拒绝。
“船只相撞亦是无心之举,便不叨扰柳五爷了。”
“虞夫人宽宥,我柳家却不能不识礼数……况且,一路水匪为患,夫人与令媛终究是女流之辈,恐怕力有不逮。”
柳遗直侃侃而谈的言辞,直戳段氏的心房。
如今的旻朝战火四起,朝廷已经无力对付各地匪患,她们一路走来亦是胆战心惊。
——只是,柳遗直刚才的眼神让她有些不安。
“虞夫人,我那侄媳妇一直苦苦等候,莫要让她忧心才是。”
柳遗直的话精准地捏住了段氏的七寸。
她之所以急匆匆地北上,一是为了避开陈德那个死太监,二则是担心她那莽撞骄纵的次女。
她的父兄下狱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吃苦头。
“娘,若是继续推辞怕是多有不妥。”
虞嫤看出段氏的顾虑,压着声音呢喃,“再者说,女儿终归要在柳家借住。”
——她想要告诉段氏,有些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母女二人刚踏上柳家大船,女子妩媚、男子放荡的声音便不绝于耳。
若不是那烫金的‘柳’字,虞嫤险些怀疑自己误入花街柳巷,舱内俱是恩客娇娘。
自打虞嫤上船后,柳遗直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想要瞅一瞅,她是不是如外界所说,长得倾城绝色;想要瞧一瞧,她这久居闺阁的女郎,怎么能做出火烧粮仓的狠事。
只是因着幂篱的缘故,他很难窥探全貌,唯有那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安顿好段氏母女后,柳遗直径直去了自己的船舱。
他只是眯着眸子假寐片刻,便看到一坨肉山笑眼眯眯地跑进来,褶皱在一起的菊花脸充满了谄媚的笑意。
“五爷,小的那船可撞得适宜?”
“哦……你倒是贴心的紧。”
柳遗直沙哑的腔调,夹杂着些许冷淡,“居然还给了虞嫤戴幂篱的时间。”
胖管事闻言倏地跪地,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那虞大娘子纵使戴着幂篱,只是从泾阳府的传言来看,定然是倾城之色,倾国之貌。”
胖管事扯起一张老脸,笑得憨态可掬,唯恐柳遗直抬头给他一个窝心脚。
“否则,那泾阳府的守备太监陈德,也不会将人强抢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