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或许还不够让她掌握此地的风吹草动,却一定能在边境有变的时候,让她拿到一点主动权。
在战局之中,这个“一点”
尤为重要。
李清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其二,我想看看,李谨行的夫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可造之材。”
看看,在面对这样更加复杂局面的情况下,刘夫人潜藏的事业心、胜负欲到底能不能让她站稳脚跟。
方今的朝堂还不是阿娘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方。所以她所拉来的每一个助力,都必须有着顶住风浪的能力。
也唯有走出这样的一条路来,才能让后头的突破有法可依。
当然,刘仁轨倒是没觉得李清月已想到了那么遥远且叛逆的地方。
他只当李清月是在看刘夫人能否成为第二个阿史那卓云,或者是第二个澄心,第二个临川公主,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公主的想法。
“第三嘛……”
李清月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我总觉得,能早一点开始挖煤,让这项工程一步步长进,是一件好事。”
她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有些悠远,让刘仁轨觉得,她比起平日里的模样还要显得早熟。
也让她随后说出的话变得更加严肃了些:“就像我当年在知道长安也有百姓逐食的情况一般,在来到辽东之前我其实很难想象,哪怕冬日天寒到这个地步,绝大多数百姓也只能以燃烧秸秆、荒草度日,就连烧木柴都是相对奢侈的行为,更何况是煤炭或者木炭。”
“老师,”
她郑重其事地看向了刘仁轨:“早一年开始恢复采矿,尝试将此地更深处的煤炭挖掘出来,有没有可能早一日……让辽东能在越冬之时少冻死一点人呢?”
刘仁轨没有立刻接话。
这真是一句又天真,又让人难以回答的话。
他当然可以说,哪怕煤炭的开采在这数年间逐渐增多,其实也远不到推广进百姓之中的地步。
但他很清楚,李清月自己是知道这个事实的。
在如今的大唐,大多数的百姓甚至都没有将水随意烧开的条件。
所以她的这一句展望到底能否实现,她自己心中也有数。
孙思邈在洛阳的东都尚药局都没法救济到所有人,更何况只是平壤的煤矿。
但就如同那悲田坊的建立,是洛阳医疗中格外重要的一步那样,总得先往前走,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在某一天从量变转化到质变。
他低头朝着那封已经封口的信上看去,忽然觉得这封信的分量变得比他刚拿到此物的时候又重了几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了。尽快让安东都护府走上正轨,而不是在今年只被困在田地琐事之间,确实有其必要!”
“我会即刻启程前往新罗的,也一定为公主促成此事。”
金法敏那家伙确实既有野心,又有审时度势的眼力,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遇上了一个将他牢牢盯住的对手。
大唐的辽东边境战果在她的影响之下得以巩固,没给金法敏以插手的机会。
她甚至不打算让金法敏能在李唐天子的面前维系住伏低做小的形象,要拿他来当个对照组。
谁看了不得说一声金法敏倒霉。
但相比之下,自然是稳定疆土、为大唐百姓谋利更为重要!
李清月喜道:“那就劳烦老师了!”
刘仁轨很是无语地看到他这个学生凭借着优秀的心理疏导能力,已从那令人怅然的展望中抽离了出来,一脸期待的表情看向了他,只差没直接将“老师你快走”
五个字给写在脸上。
然而等他刚要走出去,又听到李清月说道:“对了,既然老师要出行,该当会往港口走一趟,也劳烦老师将这封信带过去吧,让人往中原走一趟,帮我将信给送到海州去。”
刘仁轨转头,稍一沉思就猜出了原因,“跟你那个有些失败的发明有关?”
大约在半个月前,李清月召集起来了几个木匠,说是希望他们能尝试制作出一种耕作的农具。
但和那个用来开垦土地的十字镐相比的话,这个新的农具研究进展其实一直不太顺利。
刘仁轨没具体去问,只知道按照公主的描述,这是个曲柄的犁,能够在水田中便于转向,但再多的东西,就只能让这些木匠自己去瞎蒙乱猜了。
大略形状的东西倒是很快被做了出来,却跟李清月想要达成的效果相距甚远。
而其中最大的问题是,此物在犁地上的效率很是堪忧。
不好用,就是一件农具最大的过错。
这不能不让李清月猜测,要么就是她在描述的时候少了什么功能组件,要么就是这辽东的土地太久没有得到妥善的耕作,不能和寻常的水田一概而论。
“对,就是那个。”
李清月很是郁闷地回道,“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还是继续负责敲定大方向吧。”
顺便继续学习骑射、打磨体力和学习兵法。
哪怕曲辕犁这种东西是在唐末就已经被研制出来了,按说在方今这个时候,也应该展现出了转变的征兆。
又哪怕李清月自觉自己不是那种画抽象示意图的甲方……
但很显然,该折腾不出来的东西就是折腾不出来。
她的系统金手指也仅仅能用于维持她的寿命,没本事给她送来什么后世的基建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