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住过人,有股刺鼻的灰尘味儿,这些日子糙惯了,他也不在意,闻言,解衣衫的手顿了顿,“她不是先回来了吗”
“没有啊。”
长脸衙役说,“她和你出门就没回来。”
李善拧眉,盯住说话的人,眼神渐渐锐利,长脸衙役不自主低了下头,声音小了下去,“我也没留意。”
其他衙役纷纷点头。
云巧其貌不扬,扎人堆里太不起眼了,要不是唐婆婆问起,他们都不知道院里少了人。
李善重新系好衣衫,去前院找老唐氏。
老唐氏在屋里给唐钝敷药,面上一片愁绪,“大晚上的,你说巧姐儿会跑哪儿去啊。”
唐钝“别管她。”
“被拐跑了怎么办”
“她不会轻易跟人走的。”
在书塾时,吴婶带她进屋换衣服,她死活不同意,甚至刻意避讳钻屋子,唐钝宽慰老唐氏,“她应该忙什么事去了,你夜里别锁门,她会回来的。”
说话间,看到门口踟蹰的李善,笑了下。
笑里却没几分善意。
云巧离开前最后见的人是他。
云巧的确不会主动跟人走,但难保不是有人别有用心拿云妮扯谎骗她。
“李衙役。”
他脸上云淡风轻,“云巧好像对你成见很深,她说你白天跟踪她进山了。”
李善容色镇定,不紧不慢进屋,道,“来的是她大伯,怀疑她把她姐藏起来了,她怀疑是我做的,叫我出去就是问我这个。”
没有解释为什么跟踪云巧,唐钝沉目,“她为什么怀疑你”
“你也说她对我成见很深。”
李善轻描淡写。
拿他说的话搪塞他,好话术,唐钝的手在袖子下轻轻稔着,缓缓开口,“顾大人为官清明,受百姓爱戴,你跟着他做事,哪儿会是穷凶极恶的人”
这话看似称赞顾大人,实则拐着弯损他,李善不至于这点耳力都没有,看向他黑黢黢的脚踝,倏地问了句,“你对她家的情况了解多少”
唐钝皱眉。
没有立即回答。
沈家翻来覆去就那点事,整个村的人都知道,李善难道知道不为人知的
“李衙役此话何意”
“外人都说她痴傻愚钝”
老唐氏插话,“谁说巧姐儿傻了,她聪明着呢。”
注意老唐氏面色不愉,约莫不满他的话,李善改了说辞,“我看她确实聪明,否则不会进唐家的门。”
人牙子都瞧不上的人,竟嫁给福安镇最有前途的秀才公,谁敢说她不聪明就是不知她是真聪明,还是背后有人指点。
唐钝听出些意思,没有当回事,故作疑惑道,“李衙役因为这个对她感兴趣”
李善淡笑,“不全是。”
“因为云妮”
李善笑容收了几分,表情严肃,“不是。”
这话有待商榷,唐钝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他没和云妮打过交道,多是听同窗和村里人说的,云巧偶尔也会提起云妮,次数并不多,他不知道李善跟云妮结仇还是结怨,沉吟道,“云巧长相普通,打小就不受宠,但她待家人朋友赤诚,要是有得罪你的地方,还望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他和云妮的恩怨,不要把云巧牵扯进去。
李善是聪明人,“我见过她姐两回,并无交情。”
老唐氏就纳闷,“那巧姐儿去哪儿了啊”
“她这么大的人,不会走丢的。”
唐钝道。
药膏涂在伤处,冰冰凉凉的,灌下半碗汤药,脑子愈清醒,鲁先生和顾大人睡的云巧的屋,他怕云巧摸黑溜上床惊着他们,一直没敢睡。
他默默念着手里的经书,时不时往窗外瞥去。
雾色渐起,月亮朦朦胧胧的,隔壁呼吸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