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良久,赵元琢道:“我家无辜受累,难道只因为陛下承诺会给一个公道,我就要诚惶诚恐感恩戴德吗?”
“人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偏偏不以为然,君王若是贤明,那臣子自然应该忠心。可君王若是不贤甚至糊涂,难道臣子也要愚忠?”
薛妩身子颤了颤,目光中流露出凄然之色。
她无法回答赵元琢的问题。
“皇后娘娘恕罪。”
赵元琢跪倒在地:“不过请娘娘放心,这只是臣一些离经叛道的伤心之言,我父兄俱是忠君爱国之人,我绝不会让他们因我而蒙羞。还有……”
他顿了顿:“在我心中,娘娘永远都是我的亲姐姐,娘娘但有所命,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薛妩道:“既如此,又何必这样疏离?”
赵元琢沉默了一瞬。
须臾后,他俯身再叩:“陛下若真能醒悟,爱重娘娘,愿意将娘娘放在心上,不再听信小人之言,我自然替您高兴,可我说句扫兴的话,一个人的性情怎么会轻易改变,陛下此举,实在是意味不明,娘娘纵不怀疑,也不该即刻全然信任。更何况……”
赵元琢抬起乌溜溜的眸子看向薛妩:“皇后娘娘,从前我以为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然而如今我却明白,并不是这样的,我与娘娘之间情同姐弟,光明磊落,但凡事无不可对人言,可是别人却未必也这样想。”
“我如今仍旧是戴罪之身,与娘娘过于亲近,不止陛下疑心,宫里其他人也会疑心,若被心怀叵测之人拿来做文章,累及娘娘名声,臣万死也莫赎。”
最后一句,他的自称又变回了“臣”
。仿佛以这一字,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屏障。
楚河汉界。
泾渭分明。
即使近在咫尺,却到底还是回不到从前了。
薛妩呆愣片刻,用手抹了抹眼睛。
而后在指尖留下一点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