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士庄道:“微臣听说陛下封了罪臣赵守德之子为御前侍卫?”
沈燃单手支颐,声音慵懒——
“是啊,朕见他身手不错,做太监难免可惜,就随口封了个侍卫,反正都是服侍朕,左相觉得有何不妥吗?”
他似乎还是与以往一样,一提到朝政时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自然不妥。”
柳士庄正色道:“陛下,赵守德通敌叛国,罪该满门抄斩,陛下仁慈,留他儿子一命,让他入宫做宦官,已经是天恩浩荡了,怎可封做御前侍卫?要知道我朝武将,除却世袭与科举外,至少一半都是从御前侍卫中提起来的,陛下此举,看来竟非责罚而是奖赏了,一个罪臣之子竟能有此待遇,恐怕寒了朝中栋梁的心。而且对赵元琢施以宫刑也是陛下的旨意,如此朝令夕改,传出去也恐叫人笑话。”
话音落下,却没有得到回应。
柳士庄有些疑惑的看向坐在桌案后的年轻帝王。
晨光下青年眉眼绮丽。
沈燃垂了垂眸。
那双眼睛深沉冷冽,藏着任何人都看不懂的情绪。
须臾之后,他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淡淡道:“左相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朕的动向,为朕着想啊。”
柳士庄一怔。
就听沈燃接着道——
“贵妃身体不适,左相即刻得知。”
“朕封赵元琢做御前侍卫,未曾公之于众,左相便第一个得到了消息。”
“朕倒真不知,如今这天下,究竟是朕的天下,还是你左相的天下?而这大周,是我沈家的江山,还是你柳家的江山了?”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柳士庄心中顿时一凛。
即使他现在权倾朝野,可也毕竟是臣,而且朝廷的大部分兵权还掌握在薛远道手里,一旦被扣上“不敬君王”
或“谋逆”
的帽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御书房里一时间变得落针可闻起来,旁边侍立的小太监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所幸香炉中散出袅袅青烟,丝丝缕缕,沁人心脾,还不至令气氛彻底凝至冰点。
沈燃的目光落在柳士庄脸上,森寒冷冽好似一柄贴着皮肤的薄刃。
明明是这样一个俊秀的青年,眼底却又藏着令人心惊的血戾兵戈。
在帝王含笑注视的目光中,柳士庄再也坐不住。
他“噗通”
一声跪在了地上,指天誓——
“请陛下明鉴!”
“微臣忠君为国,万万不敢有二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