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壁道:“白鞑靼乃是突厥人后裔,这群部族乃是汪古部,在金国最西北之地,西接西夏,北接蒙古。百年前其人为辽人附庸,如今归附金人。铁木真声望欲隆,这汪古部暗中已有投靠之意。”
沈放道:“什么时候?”
李壁道:“三月三,届时铁木真会以游猎之名南下,与我在边境相会。距此一千五百里!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沈放默算,皱眉道:“只有不足二十五日了!”
李壁道:“铁木真不会等我!”
林中静谧,光秃秃的树干直刺天上弯月,两人影子拖的老长,沈放静默良久,忽然问道:“此行艰难,吉凶难测,李大人为何要亲身涉险?”
李壁慢慢分开胸襟,露出胸膛,道:“你看。”
沈放看去,就见他瘦弱胸口,三条淡淡痕迹,分明是伤疤留痕,时日已久。
李壁道:“吾年幼之时,自觉聪慧,轻慢学业,又兼言语尖刻,好贬低他人,以戏弄他人为乐,屡教不改。十岁之时,又犯过错。家父将我领到族中祠堂,绑在木上,当着族中长辈,对我鞭打。家父言道,这第一鞭,打你读圣贤书却不通人事!教你读书认字,是叫你明事理,知道德,树大志,大无畏。不为你尖酸刻薄,妄议他人。这第二鞭打你顽劣不知上进。人生在世,只求温饱,但如草木,只重私欲,不如禽兽。男儿在世,当济世安民,忠君报国。这第三鞭,打你戒骄戒躁,日后不得为恶。”
沈放心念一动,却是想到,自己幼时顽皮,被父亲打手,一旁母亲护着,鼻子跟着一酸。
李壁道:“这一路行来,你也看到,满目疮痍,处处凄凉,百姓悲苦。若不想大宋境内,也是如此惨状,壁只有孤注一掷。壁此去不为生,只为死!”
沈放肃然起敬,拱手正色道:“大人放心前往,沈放一力保你无虞!”
李壁后退半步,一丝不苟还了一礼,道:“天佑中华,愿你我马到功成!”
寻来花轻语与柴霏雪,将此事说了,两女都是惊讶不已,毫不犹豫,都要陪沈放前往。
又去寻杨安国。杨安国营帐之中已经睡下,听他前来,披衣出来。
沈放开门见山道:“杨兄,想借你金牌一用。”
杨安国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怎地,沈兄弟打劫打到愚兄头上来了?”
沈放与李壁谋划,早已想清楚,要去汪古部之西。先要到大同府,这一路不下八百余里。再向北,越长城,四百余里,至丰州(今nmg自治区呼和浩特市赛罕区境内)。过了丰州,就是汪古部地界,但到边境,还要走上五百里。
仔细算来,这一路过去,还不止一千五百里。沿途若不勤换车马,绝无可能到达。李壁原先计划,海路走到燕京左近,自有车队接应,一路向西。如今海上惊变,陆地上也耽误了不少功夫,再依原计划行事,已是不及。若非如此,怕也不肯对沈放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