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毅骏让代驾送他,到了他的公寓楼下,许晏清却一直没有上楼。
他突然挺羡慕那些有烟瘾的男人,无处排遣的时候,至少还可以抽支烟。
以往在京城,这个时候会下雪。
夏瑾娴曾经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跟他一起去看雪,但始终没有看成。
后来这么多年,也都是他一个人在北京看雪。
天南水北。
气候迥异。
申城,多少年未曾下雪了。
自然没有可能同她一起淋雪。
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同她共白头。
甚至他想过,老了去她住着的养老院,即便不可能结婚了,不可能相爱了,但看着她,同她说说话,也就满足了。
还记得他们刚同居那时,也是过年前最后两天,结束了一年的工作,年会也开完了。
于是两个人算是认认真真的过起了准夫妻的生活,现在想来,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温情时刻。
当时他刚转到新区,在区府办分管综合科,科里的老科长不买账,连带的当时的科员,如今在市里办公厅的任北也出工不出力。
后来,他和夏瑾娴才知道,任北搭上了刘婉君和自己的母亲,一心想着做乘龙快婿,在仕途上走捷径。
当时他还对夏瑾娴说,任北和刘婉君不过是谈恋爱,又不是真结婚了,就算是结婚了,日子也长着呢。
想不到当时的一句戏言,最后却印证在了自己身上,倒是讽刺。
那时听了他这句话,夏瑾娴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他如今想来,在那时候,夏瑾娴的内心一直是惶恐不安的。
她其实早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了吧?
当时那道坎,对她而言,着实是一道天堑鸿沟,难以逾越。
那阵子天气十分的冷,是沪市少有的凛冬时节。
天空黑沉沉的,乌云压了一层又一层。
夏瑾娴站在阳台上收衣服,他会帮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取了下来,免得她用晾衣杆太费劲。
两个人会在做完家务之后,用电热毯铺在茶几下面的地毯上,然后端点花生、瓜子、小核桃等等的小吃,一边看书一边吃。
彼时情浓,夏瑾娴还会弄点小酒,在寒冷的天气烫一壶,抿一口,暖心暖胃。
他曾对夏瑾娴开玩笑道,“若是有一碟盐水毛豆,一碟盐水花生,再来点鸡爪,嗯,倒是中年男人最大的乐趣了。”
夏瑾娴听完就笑,起身对他道,“你要的这些还真有,可是中年男人没有。”
于是他便握着她的手傻笑道,“以后会有的。”
夏瑾娴笑道,“那时候我也是中年妇女了。”
如今他们也都中年了,瓜子花生毛豆子,要什么没有呢?
没有的只是渐入中年的他和她,执手依偎罢了。
天空中渐渐飘洒下片片雪花。
许晏清张开手掌接了,雪子融在掌心,只有一点点冰凉的触感,连化后的雪水都蒸腾不见了。
他喃喃自问,“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许晏清被寒风吹去了酒意,却吹不散不甘。
尤其是当白天,看到她言笑晏晏地接了周递过去的点心,却不能跟他好好说话,这种不甘心更强烈了。
许晏清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阔步走出了公寓,叫了辆车,直奔夏瑾娴家楼下。
如果这漫长时光的阵痛,是由于当年那场没有说清楚的无言结尾和她仓促的出嫁。
那么在他回来之后这段磨人的酸楚难熬,是因为他们太习惯用沉默去面对曾经的情感。
许晏清此刻只想找个人说话,不是旁人,唯她而已。
潘毅骏之前给夏瑾娴打电话的时候夏瑾娴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