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的讽刺,一个战败国的使臣,不过是过来俯称臣投递降书的,何必要做出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而话里更是不留余地的挤兑了天晋国是个弹丸小国,子民目光短浅的事实。一边的两个小太监脸上便有些青。虽然是战败国的使臣,可面子上总是要给予几分尊敬的,传了出去没得说大锦朝的皇室仗势欺人。可弘安郡主如今又是锦英王妃,自然也是不能得罪,一时间两个小太监便心中惴惴不安,只希望那个元川是个软和的性子,不要过于计较此事。
元川果然是个软性子,面对蒋阮一番夹枪带棒的话,竟也没有露出一丝不忿的神色。而是微笑道:“方才见郡主从南苑出来,元川知南苑居住的是十三殿下,没想到郡主与十三殿下姐弟感情如此深厚,即便没有血浓于水,依旧如此情深。”
两个太监的脸顿时又白了,方才还觉得这元川是个绵软性子,此刻再看他只觉得此人实在是可恶至极。这话便是说蒋阮与宣沛不过是惺惺作态,更甚至要毁坏蒋阮清誉了。若非蒋阮如今已经成亲,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蒋阮微微一笑,似是对元川这话中的诋毁浑然不知,她美丽的容颜上划过一丝奇异的光亮,然而瞬间归于隐没,笑道:“十三弟请本宫在宫外寻几本孤本,恰好本宫寻着了,与太后娘娘要给十三弟的事物一道送过去。不知元川大人有什么异议?”
她将懿德太后搬了出来,便是早已留好了后手。那句“元川大人”
实在是讽刺十足,一个天晋国的使臣凭什么管教大锦朝皇室的家事,这手也实在是伸的太长了些。
元川一顿,迟迟没有说话,只身边的两个太监都已经对他露出了怒色。自己的国家是决计轮不到外人来染指的,而一个使臣敢对皇家之事表意见,本就是别有用心,一时之间元川竟是犯了众怒。半晌,元川才道:“郡主果真是温柔亲切,疼爱幼弟的好长姐。”
他什么都查不出来的,即便是有些怀疑,可懿德太后和手中的孤本本就是证据确凿,谁也查不出什么不是。蒋阮对待宣沛的事情上本就上心,尤其是如今宣沛在宫中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对于可能成为他把柄的事情,蒋阮是绝不会做的。就连一次普通的相见,也收拾的干干净净,谁也抓不到把柄。
“彼此彼此。”
蒋阮微笑。
元川慢慢的低下头道:“既如此,元川便不打扰郡主离去了。”
说罢行了一个怪异的礼,大抵是天晋国的礼节。蒋阮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使臣也慢走。”
……
白日里因为宣沛的事情,蒋阮便又重新将事情梳理了一番。同宣沛相认实在是失而复得的惊喜,连带着她因为白芷的死而难过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了几分。露珠有些奇怪,连翘隐隐知道这和宣沛有关,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蒋阮心情开朗了起来后,甚至连前些日子堆积的账本也看了不少。在书房里呆到夜深的时候,连翘才进来道:“姑娘,该休息了。”
蒋阮便将手中的册子放下,揉了揉眼睛,起身梳洗了后回到寝屋。萧韶早已回到了屋里,此刻也正是脱了外裳,只披了一件玉色的里衣斜倚在床上,正翻着一本书册。
蒋阮一走进去脚步就是一僵,之前她与萧韶同床也不过是因为新婚第一夜了,后来又中了毒,回府后因为白芷的事情心思更是全然不在上面。如今事情告一段落,眼下却又全部堆到自己眼前了。就这么和萧韶单独相处,尤其是顶着夫妻的名头,实在是有些尴尬。
灯下看美人,美人颜如玉。萧韶穿黑衣的时候总是肃杀冷清,然而每当脱下黑衣,换上浅色的衣裳的时候,那点冷清便成了一种优雅的矜贵,肃杀也成了温润的艳丽来。乌黑的墨垂在肩头,侧脸秀美绝伦,只觉得仿佛一块美玉熠熠生光。
察觉到蒋阮的动作,萧韶抬眸看了她一眼,蒋阮若无其事的走到床榻边坐下。萧韶微微一怔,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的桌上,不解的看向她。
蒋阮轻轻咳了一声,随即又有些恼怒,这模样怎生像是她欲求不满似的。飞快掘弃脑子里这个荒谬的念头,她故作十分镇定而熟练地揭开被子躺了进去,又将被子掩上。转头就对上萧韶若有所思的目光。
蒋阮的脸腾地一下就有些烧,想到白日里宣沛说的自己年纪大萧韶许多又是一呆。只觉得气氛实在是有些奇怪,她看向萧韶:“我今日在宫里遇见了天晋国的使臣元川。”
萧韶心不在焉的“嗯”
了一声。
“他不是天晋国的人。”
蒋阮皱眉道,不等萧韶问便开口:“我在他面前故意贬低损毁天晋,他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世上再如何不好的人,总归是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家的。尤其是使臣这种代表着一国脸面的人,断然不会由他这么轻易折辱了自己的国家去。若元川真如表面上那般软和,天晋国的皇帝也不会派这么个人前来自己打脸。
“你说他不是天晋国的人,会不会是别的奸细,到宫中又有什么目的,我总觉得他好像要对沛…。十三弟做些什么似的。”
蒋阮兀自说着,陡然现萧韶并无反应,不由得怒道:“你有在听吗?”
话音刚落,便突然觉得身子一重,竟是被人扑倒在床上,萧韶一手撑着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眸光里是看不清的情绪。
蒋阮全身都紧绷起来,一瞬间竟是有些呆怔的不知如何是好,萧韶慢吞吞的答道:“恩,在听。”
他柔顺光滑的墨有些垂在蒋阮脸上,痒痒的拂过人心头去。眉眼如画分明,长长的睫毛笔直微颤,薄唇轻轻抿着,呼吸若有若无的传来,蒋阮几乎可以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一种不可忽视的逼人压迫感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袭来,还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暧昧。
她语塞:“你……。你起来,太重了。”
她自是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的景色,本就生的明艳不可方物,如今里衣被这么一动微微敞开了领口去,隐约可以瞧见里头绯色的肚兜。容颜妩媚娇艳,仿佛新开的月季,白皙的脸上浮起两丝嫣红,比上好的胭脂更加动人。而唇不点而朱,仿佛吸引着人要一亲芳泽般的。
萧韶本也只是想要逗一逗她的,觉得看着平日里冷漠而打杀四方的姑娘紧张的模样很是有趣。不想如今美色如斯,饶是冷心冷清的他看着眼前一幕也难以无动于衷,呼吸竟是渐渐地急促起来,头渐渐朝她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