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皇帝的脸色沉肃,看着面前的青年太傅:“朕不知道柳太傅,何时对弘安郡主的事情这般关心起来?”
“微臣尽分内之事,何况此事疑点颇多,不妨再等等,刑部的人再调查些时日,开堂审理也让天下人信服。”
柳敏不卑不亢,这青年向来不拉帮结派,虽是新贵,却在朝中颇有建树,第一次面对皇帝质疑的目光,却仍是目光坦荡,不疾不徐。
“啪”
的一声,一本折子重重的摔到柳敏身上,皇帝沉着脸低喝一声:“朕在问你,何时对弘安郡主的事情这般关心起来!”
一国之君,宫中遍布耳目,平日里也难免会听到什么风声,皇帝此刻对柳敏已然心生不喜。只是柳敏却仍旧站的笔直,连脸色也未曾变一分,仍旧低声道:“微臣尽臣子之事,与私心无关。”
李公公瞥了一眼对面的人,年轻人光风霁月,生的一派温文,骨子里却有文人的倔强和孤傲,这人本是皇帝特意为了大锦将来的江山培养的,如今却是拂了皇帝的逆鳞,还一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模样。李公公心中揣摩着,下午赵老将军已然来过一趟,懿德太后也了话,萧韶那边虽没有话,以他的性子也不会袖手旁观,如今连柳敏这直臣太傅都说上了,蒋家嫡女弘安郡主果真不是个普通人。只是柳敏这一说,怕是在皇帝本来就不大高兴地心知火上浇油,实在不是什么好对策。
皇帝冷冷的盯着柳敏盯了半晌,突然狠狠一拍桌子:“好一个和私心无关!既然你们人人都为弘安说情,朕再宽限几天又如何?好,朕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拿出什么证据!滚出去!”
皇帝龙颜大怒,柳敏只低声行礼便退了出去,李公公轻言安抚道:“陛下不必太过忧心,柳太傅说的也不无道理,此事怕是有蹊跷,就怕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再多宽限几日也好。”
“你当朕糊涂了不成?”
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桌上的折子:“朕只是不明白,怎么一个两个都中了蒋阮的毒,莫非真是妖女不成?”
……
柳敏离开御书房后,出了宫,竟是一路到了刑部关押囚犯的大牢,牢头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仓皇的起来迎接:“不知太傅大人前来,可有什么事?”
“我来见一个人。”
柳敏微微皱了皱眉,进入官场几年,他依旧对这样阿谀奉承的人不大习惯,即便如此,他还是从袖中摸出一枚银锭递到了牢头手里。
牢头受宠若惊的接过来,心道原来朝中传言的洁净不惹尘埃,自命清流入骨的太傅也不过如此嘛,一样还是懂这官场上上下打点的功夫,又何必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别人看。不过虽然心中如此想,面上却还是要做出十分恭敬的模样,道:“好说好说,太傅大人有什么事直接与小的说一声便是了,只要能行方便的,小的一定鼎力而为。”
说罢便问道:“太傅大人是要看哪一位?”
“弘安郡主。”
柳敏道。
蒋阮关在大牢最里间,那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虽说定刑还未决断,可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此次在劫难逃,杀了一国郡主,焉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不过因为萧韶或者是赵光的打点,至少在牢中过的也颇为顺利,这些牢里的狱卒没有过多的为难她。
柳敏走到最里头的时候,一眼便看见蒋阮靠着墙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身的模样,倒是不见狼狈的惊惶。他心中松了口气,随即又嘲笑自己,早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寻常女子被关入大牢中大哭大闹的场景自是不会生在她身上的。
“郡主。”
他开口喊道。
蒋阮回过神,抬头看见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微笑道:“柳太傅。”
柳敏在牢前蹲下来,隔着栅栏与她对视。环顾这牢房里头,虽条件简陋却没有到苛刻的地步,与一路行来在其他牢房看到的情景截然不同。蒋阮衣衫完好洁净,想来也没有受什么苦楚,应当是有人为她打点好了这些。
“柳太傅过来,有何贵干?”
蒋阮见他只顾看着里头不言,开口问道。
柳敏看了她一眼:“我……来看看你。”
顿了顿,他道:“你可还好?”
这青年眸中眸中情意流转,即便竭力掩饰,到底还是不经意间泄露了三分,蒋阮自己又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展颜一笑:“我很好,劳烦太傅费心。”
她总是这般客气有余,却带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柳敏心中微涩,想到今日之事,正色道:“我相信你,和怡郡主不是你杀的。”
柳敏觉得,蒋阮虽然看着是个薄凉之人,私心里却是极良善的,否则当初看见和怡郡主欺负十三皇子的时候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自然不是我杀的,”
蒋阮看着她:“我没有必要杀她。”
听见蒋阮的话,柳敏表情又亮了几分,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