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奇怪的山,一座苏醒的山,从未听过山会沉睡,从未听过山会苏醒,除非那是一座火山,但这里没有火山,这里叫乌鹭山。这里有两拨人,或者三拨人,一波是主人,他们是一群冷冰冰的怪物,一波是客人,他们是七八个形貌各异,年龄各异的普通人,还有一个,褚嬴,他算不上主人,也算不上客人,如果说他是客人,他可能比主人还早一些拥有这个地方,如果说他是主人,他几百年都不会光顾这个地方。这里草盛木茂,春华秋实,不是因为他,相比于他,那一拨主人,到更像是这里用心打理园丁,他们装点了这座山,这座山上每一处的生机,是因为他们,每一处的荒凉,也是因为他们。
这两拨人,或者三波人,不经意之间,有了生死角逐的矛盾,其实没有必要,可是偏偏就生了,就好像普通的人,出门被车撞了一样没道理,一样倒霉。倒霉的不止被困在山上的客人,还有主人,他们沉睡千年,好不容易能伸个懒腰,舒适一番,就现身上就有几个蚂蚁一样大小的人转来转去,滋扰不断,偏偏他们还出不去,出不去还偏要出去,扰的主人厌烦。他们当然出不去,可是主人却不会因为当然的事,无心之过,就宽容体谅他们。何况这份无心之过,很快就变成有心的了。
主人喝令他们不许再进山,他们断然的拒绝,矛盾再难平息。真正的主人,此刻在山中对这两拨人的矛盾一无所知。真正的主人是极宽容的,他对普通人宽容,对这里的园丁,更宽容,但是他的宽容,解决不了两拨人的矛盾。
他是一个像神仙一样的人,芝兰玉树,妙手素心,机心巧思非关人,虚实有度只在棋,独处时,像山间一泓秋水,沁人心脾,入局中,似陈年的果酿,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别人在山中转了一两日,都风尘仆仆,狼狈不堪,他除了寻人无果的困惑,尚还有些闲雅可爱在眉心。因为在棋中畅游,比与人相处,更令他心旷神怡。
可是,他原以为影子在和他做游戏,捉迷藏,他也以山代局,以足代子,和他玩一玩,可是现在,似是玩脱了,他找不到时光的影子了。
他找了个地方,颓然坐下,旁边的茅清竹跟他一起坐下。他当真伤心了,茅清竹从未见过他这般,心中十分怜惜,问道:“梁老师,你有心事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替你报仇。”
她只当那个逃跑怪人的人欺负了褚嬴。
褚嬴淡淡一笑:“没有,我倒希望有人欺负我,现在他都不理我了。”
“啊?”
茅清竹听了十分困惑,“这话,听起来,怎么也不像东西被人偷了,也不像被人欺负了,倒好像被甩了。”
“差不多吧。”
茅清竹念念有词道:“被甩了……那你被他甩了,你这么伤心,难道……”
褚嬴恍然间,问道:“他?你见过谁吗?”
“没有,你……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是个男人?”
“你连人家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吗?难道是因为那一头长?”
褚嬴沉默了片刻,他静下心来,几乎能听到山间每一缕风流过,汩汩暗流,如水一般,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惊恐道:“我可能做了一件大错事,怎么办。”
他想了想道,“我们必须赶快下山。”
茅清竹记得怪人的嘱咐里,有下山这一条,她连忙点头:“好,我们快走。”
“可是时光他们还在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