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带你骑马是真的,想打听关于五皇弟的事,也是真的。”
卫长玦十分认真地解释,生怕岚意有什么不快,“当时我不仅被父皇盯得很死,还被宫里无数双眼睛盯着,瑛贵妃疯了一样咒骂我,我无论如何也近不了五皇弟的身。明明所有过错都由我来担,却没有任何法子弄清这些事的来龙去脉,这种感觉就像是两眼一抹黑的人在夜里行走。所以我要不断地去探知真相。遇见小喜子也是运气,总算能让我对五皇弟的死,心里有个底。”
岚意问“那你现在是在怀疑大皇兄了么”
想起之前在篝火旁被卫长渊质疑,只有卫长歧站出来为她打圆场说了两句话,忍不住道,“大皇兄那个人,看着挺友善的,不像是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当然我知道,有些人表面上瞧着好,背地里阴损之至,可是五皇弟当时已经坠马重伤,他死了,对于大皇兄,并没有什么好处。”
卫长玦的眼睛被远处的火把照着,隐隐有着光,“好处这个东西,不能光看表面。自然,光是小喜子这么说,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大皇兄究竟和五皇弟的死有没有关系,还得接着往下查。眼下害人的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伤人暗箭,只有查清楚了,弄明白他们的心思,我们才能从明处走到暗处,静静地看着他们在戏台子上你方唱罢我登场。”
岚意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只是怕往大皇兄那边查,查错了方向,浪费了精力和时间,你若想得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卫长玦平淡地道“虽说大皇兄表面上受着和妃娘娘的影响,一直与我走得比较近,但他从来也没有得罪过卫长渊和卫长泽,我不敢完全信他,哪怕他看着是那样一个好人。”
“太辛苦了。”
岚意叹气,“所以说天家富贵又有什么意思,连手足之间都要这样防备着,难不成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值得托付”
卫长玦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兄弟间暂且能信的,只有九皇弟,他的母亲恪嫔娘娘是个好人,九皇弟年纪也还小,没有在这潭浑水里折腾,你有什么事,母后身子弱帮不上忙,倒可以走走恪嫔的门路,虽然她未必能见到父皇,但后宫里的门路,她也是摸清楚了的,又有皇子傍身,等闲人不敢怠慢她。”
岚意想起来之前跟在皇后身边时,提起皇上后,恪嫔脸上那一抹黯淡,有些好奇地问“恪嫔娘娘不得宠么”
卫长玦笑着道“这都瞧出来了确实,父皇对恪嫔娘娘,不大喜欢,好在有九皇弟在前面帮她争气,偶尔父皇碰见了,也能和她好好说上几句话,但翻牌子这种事,多半是轮不到的。”
岚意道“我瞧着恪嫔娘娘是温柔小意的人,生得也美,父皇却不喜欢,也是奇怪。”
卫长玦道“这里头就要牵扯到其他人了。”
原来恪嫔也是宫女出身,当初确实是因为容貌挣得了一夜恩宠,然而皇上的后宫里,有很多这样的人,宠幸了之后,随便封个答应,就被抛之脑后,若不是她运气好,怀上了龙子,恐怕就会这样老死宫中。
可她运气好怀上龙子,往往也容易遭人妒忌,当时有风言风语传开,说这个恪嫔是要走瑛贵妃的老路,早晚会成为皇上的心尖宠,能和瑛贵妃争一争高低。而瑛贵妃本来并不在乎皇帝身边出现个小宫女,但传闻字字句句都戳在她心上,便不怎么能忍,明里暗里打压着恪嫔,若不是皇后看着可怜,几次三番搭手援救,恪嫔根本就不能活着生下九皇子。
也偏是不巧,九皇子出生那一天,边关传来急报,说北胡大举进犯边疆,一连拿下三座镇子,如今直逼凤翎关,需要立刻派兵援救。
皇帝调兵遣将,又四处征收粮草,就差没有御驾亲征,总算守住凤翎关。然而北胡那边凶猛如狼,并不退缩,这场仗打了整整一年,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才又将北胡赶回草原,之后休养生息数年,大顺终于缓了一口气,但如今的国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平嘉帝在世时。皇帝对于这一战,一直抱着深恶痛绝的态度。
瑛贵妃就是握着这个关键,在后宫里放出了“恪嫔母子是灾星”
的传言。
皇帝原本是不信这些,耐不住瑛贵妃枕旁风吹得盛,又折腾出好几次恪嫔陷害自己的假象,甚至把八皇子卫长焕的死,也算在了她头上。
据说那时候琪妃娘娘的八皇子身体不大好,寒风里受了凉,了高烧,好不容易开始好转了,偏偏穿了件恪嫔送来当做生辰贺礼的小衣裳,直接一命呜呼。
查来查去,终究查出,那件衣裳上,有毒草的汁子,小孩子长久接触,会皮肤溃烂而亡。
其实卫长焕先天不足,那一场高烧足以要他一条命,好转很有可能不过是回光返照,而且他死时皮肤并没有溃烂,显然从根子上来说,并不是恪嫔的过错,但琪妃唯一的儿子死了,整个人快要疯魔,一口咬定恪嫔是凶手,成日在宫里咒骂折腾,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皇帝被闹得受不住,瑛贵妃也恰到好处地踩上两脚,皇帝便对恪嫔真真切切地冷了心,重罚了她,差点就要打入冷宫。
所幸皇后一贯知道她的品性,又明白一个毫无母家支撑、连打赏银子都拿不出来的人,根本没法从宫外把这些带毒的脏东西带进来,不仅私底下多番照拂,甚至为了她屡次顶撞皇帝,才终于保住恪嫔在宫中尚留了一命,尚有一席之地。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差点把岚意给听晕了,还好之前和嬷嬷学过见什么人行什么礼,多少对宫里的妃嫔还有那么一些了解,眼下只在繁杂的故事里抽出一条线,问“我听说九皇弟是在未央宫里长大的”
卫长玦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