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金宜言这一次竟然没有怎么和她再继续撕扯,狠狠地瞪了一眼,就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岚意拢了拢斗篷,嘀咕道“也不知谁那么倒霉,冲撞了她,大节下的叫她这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正如你所说,还真是有人惹得她不高兴了。”
熟悉的声音入了岚意的耳,她心中一喜,循声望去,“是禾笙吗”
慕将军府的大姑娘慕禾笙大约是走得慢,此刻正从门那边缓缓过来,她生得康健圆润,皮肤白皙得如同冬日里的凝脂,一双眼睛大而有神,身上又应景地穿着一件儿火红的袄子,喜庆而漂亮。
慕家祖上出了几位很知名的武将,特别是往上数四辈的慕老将军,是史官笔下会大肆赞扬的能臣。七十余年前有名门贺家谋反,慕老将军力保当时的平嘉帝和贤孝皇后,让他们逃过一劫,后来慕老将军又扶持贤孝皇后的儿子、平嘉帝五子卫启安登基,之后常年驻守边疆,换来大顺数十年安宁太平,真正是功勋之臣。
所以慕家传至慕敬诚这一代,虽然他的能力远不如先人,却依然有着“宣武将军”
的名号,手上也是有实权的。
裴归与慕敬诚交好,裴家主母冯璎还在世时,慕禾笙的母亲也会带她来裴府走动,两位夫人倒很能说到一起去。而慕禾笙和岚意自幼相识,是多年手帕交,倒是到了近一两年,姑娘们都渐渐长大了,又有议亲等诸多事宜到了眼门前,才不再那么频繁往来。
岚意往前赶了两步,握住她的手,亲热地笑,“先前就想找你说话,可咱们没能坐在一处,我是头一次入宫参加这样的宴席,哪敢轻易走动。还好我们家的马车还没来,不然和你可碰不上了。”
慕禾笙也笑得很开心,“本来说在偏殿休息时找你说说话,可一转眼,就不见你人了,我四处看,怎么也找不到你,只看到你二妹妹,我还当你恼我在你挨打受伤时没去看你,所以气恼了特特躲着我呢。”
岚意忙说“哪儿的话,我知道你母亲请了人在家里成日教导你各种礼仪规矩和琴棋书画,忙得脚不沾地,怎么还会恼你。”
说起这,慕禾笙连连叹气,“还是你活得舒坦,我虽然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听到了不少你的消息,你在金玉坊和金宜言打架的事儿,光是听着就过瘾,我只恨自己没在场,不然和你一起拿算盘揍她,她这个人,可不就欠打得很。”
“快别说这事了。”
岚意哭笑不得,她是没了娘的人,待人接物多少还有几分被迫出来的稳重谨慎,偏偏慕禾笙是娇养出来的,又是武将家出身,只有比她更不怕事、更顽皮,“就是为了这事儿,我阿爹让我挨了板子,你再说这话传到他耳里,哪里还是一顿板子那么简单。”
慕禾笙晓得她身后的庶妹也不是好相与的,抬脸儿冲宛茵几人笑了笑,算是见了礼,就又和岚意说起话来。
“我同你说,你也没必要和金宜言生气,她可就要倒霉了,咱们就等着看笑话才好。”
岚意知道慕家几代权贵,在宫里多少有些门路,忙问“怎么这样说”
慕禾笙畅意笑道“金宜言不是一贯心高气傲么可宫里面可传出来一些风言风语,说未央宫里的皇后娘娘,看中她做儿媳妇了,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阵子,圣旨也该下来了,她那么想攀附贵妃娘娘,却摊上了不那么得宠的恭王殿下,心里可不得气疯了”
越说到后面儿,慕禾笙声音越小,生怕被人听去说自己对天家不敬,乃至于岚意身后的裴妙晴都一个字儿也没听到,只能心里暗暗着急。
岚意有些惊讶,“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慕禾笙满不在乎地道“未央宫的事,基本上瞒不住人,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在宫里传起来,皇后娘娘不是身体不大舒服么,大约是病了就更没什么防备,在宫人面前露了点意思,说若是恭王殿下如今已经娶妻生子,她就安心了,而今日在席上看到金大姑娘,觉得还不错。”
算着时间,皇后说这话,该是岚意拦下卫长玦那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传到一个臣女的耳中,可见这后宫里没有任何一面墙不透风,甚至还有不少人,希望这风吹得更快更猛些,好瞧更多的热闹。
岚意忍不住说“金宜言心中不满,若是真嫁过去,恐怕也要生很多事端,恭王殿下的处境本就不好,再碰上她,真是雪上加霜。”
慕禾笙掩唇道“可金家的势力摆在那呢,谁又能说,恭王殿下娶她,不是雪中得炭”
岚意只是觉得卫长玦那么好的人,却要娶这样不着调的姑娘,心中有些遗憾,终究这事儿碍不着她,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只问道“你的婚事,可准了你阿娘那么催着你学东西,想来你也是要入王府的了”
慕禾笙方才还大大咧咧,听到这问话竟浮现出一丝羞赧,“你面前,我不说搪塞人的假话大约是准了。”
岚意很惊喜,推测道“是煜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