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收了公主一个学生。”
女郎神情蓦然欢喜起来,她似乎试探到了他的底线,又似乎将心里的烦闷都悉数说给他听了,于是随即自在放松起来,还娇声求他弹琴给她听。
两人这一待,就是半下午,直到天色将昏,祈简才目送夏柠主仆沿着小径走远。
“公子不恼人家了?”
云石眼神打趣地站在祈简身边,眼里颇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恼她了,”
祈简长袖一甩,语气桀骜,显得比晌午时朝气许多。
云石转过脑袋偷笑,也不知是谁嫌人家不来看他,还叹着已经三日了,这会儿被人家哄好了,倒一副傲娇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夏柠静静思忖着自己刚才在祈简面前的种种表现,确认没有漏洞后,她方才心神一松,哄男人开心的事,她做起来还真有些不顺手。
不过祈简还算好哄,或是因为他对她本身就有好感,所以容忍度颇高,可以想见,经此一事后,祈简对她的耐心想必会更胜以往,毕竟她又往自己为他准备的标签上添上了爱慕一词。
——
雨日访过祈简后,第二日便是纪王寿辰,礼官安排的寿宴格外丰盛,当日天色微昏,殿上烛灯林林落落全被点燃,内殿灯火灿然,亮如昼日,群臣入座宾席,彼此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纪王坐在上,噙着笑意看着殿中笙歌曼舞的热闹景象,他举着酒器,遥遥向幔帐后坐着的祈简微微示意,待第一轮歌舞过后,便要由他来奏祝寿曲。
这样全是男宾的宴席上,女客是不参加的,寿宴分前殿和后殿两部分,前殿由群臣为纪王祝寿,后殿则是纪王后宫中的一应女眷,她们这里也有轻歌曼舞,只是不及前面那么热闹罢了。
举办寿宴的礼殿是专门设计的,前后虽相连通透,彼此却也相互独立互不干扰,所以,在前面因突如其来的消息乱成一团的时候,后面还犹自不知生了何事。
直到有从人跌跌撞撞进来汇报,众人才知赵国大军竟已攻进了邹国腹地,而这消息,竟刚刚才传进纪宫。!之间的气氛,可他寮炉已经升起来了,外面站着的两人再不进来,晚上十之八九是要着凉的。
经云石这么一喊,两人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要进屋去。
屋里四角的烛台都被点
亮,矮榻边燃着的寮炉火焰旺盛,就这么一小会儿,小云的衣裳已经快被烘干了。
夏柠和祈简两人围着寮炉坐下,云石给他们添上热水,两人捧着水杯坐在一起,红红的火光映在脸上身上,顿时感觉暖和了起来。
当然,不用祈简话,云石将屋里的事安排妥当就拉着小云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轻轻将门掩上。
偌大的屋子只剩他们两人,寮炉里的柴火噼里啪啦作响,屋外的雨声远了小了,屋里的静谧越凸显出来。
“先生,”
“公主,”
几乎同时开口唤了对方一声,两人顿了一下,倏忽被彼此间的默契逗笑。
烛光微晃,火光招摇,气氛暧昧地刚刚好,祈简似乎也和往日有所不同,夏柠坐在那里,唤了他一声先生后,陡然生出了些想要试探的心思。
两人都是敏锐审慎的性子,就这几次短短的接触而言,他们都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些微好感,虽不确定这好感能有多少,但联想到朝华,夏柠突然觉她给了自己一个绝好的试探机会。
正好,祈简也有自己的心思,他看着眼前闪烁的火光和身旁楚楚动人的女郎,暗自思忖如何才能让她日后常来乐室。
虽然他们不一定会有以后,但想要体验情爱之事的态度,他是认真的,可他如今身份被动,处境被动,她不来寻他,他似乎除了等之外别无他法。
而他向来不喜被动。
于是,他问起夏柠最近学琴之事,并言语暗示她可以常来乐室找他,不要担心会麻烦他,他很乐意指导她的琴艺。
但出乎意料,郎君温言细语的问候和体贴周到的照顾并没得到女郎同等的回馈,反而径自惹得她掉下几滴清泪。
祈简心中一慌,不知是自己哪里语气不好,还是话没说对,竟惹得她泪盈于睫。
女郎肌肤胜雪,眸似清泉,只是此时此刻,她眼下微红,长睫上挂满了盈盈的泪珠,似乎稍一眨眼,泪水便会蓦然滑落,祈简几乎不敢惊扰她一分,只得手足无措地紧张看她。
可她眼睫微微扇动,泪水到底是像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去。
“公主,”
他语声懦懦,终于唤了她一声,小心翼翼地询问:“可是我说错了话惹得公主伤心?”
女郎用指腹轻轻擦拭了泪痕,微微哽咽一下,而后努力撑起笑脸,“不关先生的事,是昭宁自己的问题。”
祈简心里顿时浮想联翩,他想她这么柔弱,这么乖巧,许是被人欺负了,所以才这么伤心。
“宫中有人欺负公主?”
夏柠深吸口气,眼神不自然的避开祈简视线,“先生多虑了,宫中无人欺我,是我自己这几日心中郁郁,不敢来见先生。”
不敢见他?这是怎么个说法,祈简心中不解,遂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