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温柔是一把生锈了的钝刀,在切割着人类心脏时,那缓慢的痛楚简直堪称酷刑折磨。
乔书亚说,方舟是人类不能踏足的,所以被推落下方舟、不能与乔书亚一起离开世界的太宰治,并不是怪物,而是确确实实的人类。
太宰治放松了身体,将身体展开,风将他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而很快他周身的环境从万籁俱静的云海变成了深蓝色的夜空,将目光投向远方,太宰治已经看到了人类城市那明亮的灯光,犹如另一片夜空洒下的星子一样点缀在漆黑的大地上。
“最后的死亡方式居然是高空坠落吗……嘛,至少看到了这样的景色,倒也不算坏。”
太宰治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坠入那茫茫的黑暗里。
“——!”
遥远的彼方似乎有声音传来,以为可以永远沉入黑暗之中的太宰治原本是没打算理会的,他闭上眼睛,想要将那烦人的声音赶走,但是事与愿违,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并且越来越响亮。
“太宰先生!”
骤然在太宰治耳畔炸开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弹跳了一下,从那令人心安的黑暗中彻底醒了过来。
太宰治捂着耳朵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乔书亚家的那三个孩子一脸强行压抑慌张的神色。
“太宰先生,你有看到乔书亚先生吗?”
中岛敦见太宰治醒来了,连忙激动地高声询问道。
激动中的中岛敦当然没有现被自己摇晃着的太宰治已经开始眼睛冒金星了。
太宰治的肩膀被中岛敦紧紧地握着,少年人情急之下又没有控制力道,当然让他出了吃痛声:“疼疼疼疼——敦君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
“啊!抱歉太宰先生!”
中岛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结果太宰治因为才来过一回高空蹦极,白少年一松手,便又坐回了冰冷的地上。
“这里到底生什么了!?”
芥川龙之介一边咳嗽一边激动地低吼道,异能力罗生门随着他此刻的心情而化成了咆哮着的猛兽。
倘若此刻不是在乔书亚心爱的宠物店内,恐怕罗生门就要暴走将这块地区都撕裂了。
在大学里修身养性,在日本文坛里已经小有名气的芥川龙之介,在幼时曾经是让成年人都望而却步的祸犬,能够成为现在这个模样,大部分是因为乔书亚。
而现在,给予了他新生的人不见了,这怎么不让芥川龙之介担忧?
“哥哥,你冷静一点,要是太宰先生失去意识昏迷过去就麻烦了,晶子小姐的异能力可是对他不起效的。”
芥川银劝阻道。
只是她这番话明显已经是建立在太宰治会变成需要治疗的前提下,仅仅只是这一点,便能够体会到这位偶像美少女温温柔柔外表下透露出来的血腥之气。
不过也是,芥川银可是和芥川龙之介同样从那片混乱的擂钵街地区出来的孤儿,怎么可能真的如同外表一样那样无害?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他依然在宠物店内,好像并不
曾离开过,也不曾去往那万里高空之上的云海,而这里似乎已经失去了某种人气,变得冰冷起来。
“乔书亚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太宰治咳了几声,摸了摸自己被勒得有些红的喉咙,无奈地说道。
“他去了哪里?该不会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给抓走了吧?”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嗯,这个嘛……”
太宰治头疼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三个父控的孩子解释。
干脆就实话实说吧。
这么打算着的太宰治很快决定了这个锅他才不要背。
只是当他打算将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和盘托出时,却根本无法吐出声音,就好像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他说出乔书亚的身份一样。
“桌上似乎放着一封信,我想大概是乔书亚给你们的。”
不属于在场之人的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就在此时,绑走了乔书亚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是信步从宠物店的另一边出现,在众人顿时紧张地拿出武器、唤出异能的警惕目光之中,他轻柔地说道:“请不必如此警惕,诸位。”
脸色苍白的俄罗斯人目光清亮而透彻,脸上的笑容充满了坚定:“乔书亚同志让我意识到了,我之前的做法是完全错误而荒谬的,手段与目的不正确,又怎么可能创造出真正完美的新世界。”
“我会去自,在监狱里洗心革面,努力赎罪,重新做人。”
“等我洗清身上的罪孽后,才有资格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希望当我回往事时,我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这样,在临终的时候,我能够自豪地说:‘我已经把自己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太宰治没有露出中岛敦等人那样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在方舟之上已经看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梦境碎片,也知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以他出手拦下了激动的三个孩子,开口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先别管他了,你们看看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吧。”
芥川龙之介几乎是立刻就冲到了茶几上,将那封被压在茶杯下并不那么显眼的信封打开。
太宰治并没有去看那封信,他想也知道那封信大概写了什么。
【敦、龙之介、银,抱歉,因为事突然,我大概得离开横滨一阵子。你们已经成长为非常出色的大人了,即便我远行,也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去追寻你们的梦想。】
陀思妥耶夫斯基礼貌体贴地等在了一边,直到看完信的芥川龙之介等人平复下冷静,才上前搭话道:“麻烦诸位将我送到异能特务科了。”
面对如此配合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几次差点在对方搞事中受伤忙碌的中岛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