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傻傻地蹲在那里,第一次面对伤口手足无措起来,她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救他。
江川上前摸了摸他的脉搏,已经没了跳动,听见后面枪声渐近,他伸手拉起了颜若,“他已经走了,他们追上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情况太紧急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和悲伤,她不能因为她的犹豫害了其他人。
她抓了下他父亲的手,当做最后的告别,然后在江川的搀扶下再次隐入了密林中。
凭借他的逃生技能,他们终于在密林的尽头等来了他事先安排的支援。她站在林子边上,向里面深深地看了一眼,虽然暗无天日,但她要记住他最后的样子。
江川知她难过,上前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却听见她轻嘶了声。他忙查看她的胳膊,眉头紧皱了起来,心里焦急语气说出口却变成了严厉,“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不说?”
颜若手捂着伤口止血,声音有些无力,“我没事,伤的不重,不能因为我拖累了大家。”
她的坚强有些震撼到了他,她不是他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她只是个女孩啊,怎么忍得了这一路的惊吓、伤痛和离别的。
想到这,他的心脏如被刀尖划过般,又灼热又疼痛。
车上,他帮她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好在只是子弹擦伤。包扎完,她就一路靠在车门看向窗外,连呼吸声都很轻,安静的像一尊雕塑。
到了勐拉,车停在了她公寓的门口,她下了车跟小四他们说了声谢谢,转身进了公寓的大堂。
她拖着自己沉重的步子,努力维持自己的身子不摇晃不晕倒,这几乎用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进了电梯,无力地靠在了轿厢上,按了所在楼层,电梯门刚刚关上,又重新打开,江川走了进来。
她掀了掀眼皮,很快落下,睫毛挡住了她的黯然无光的眼睛,也挡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他的心再次疼了疼,第一次为一个人的坚强和镇定心疼。
电梯很快到了,她也没跟他打招呼,先他一步进了走廊,她拼了全力撑着自己走到了房间门口,打开房门,正要关上的时候看见了他伸进来的手。
她无力与他周旋,放弃了关门走进了卫生间,在水龙头声音的掩盖下,她蜷缩在角落里终于哭了出来。
她日夜惦念的父亲啊,就以那样决绝的方式在她面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个片段像被人按下了重播键,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
她没有照顾好母亲,也没有完成母亲的遗愿救出父亲,她什么都做不好,她愧对生她养她之人。
小时候,父亲用自行车载着她去上学的情景还记忆犹新,那时候总爱下雨,父亲总会把伞的大半都撑给她。
她母亲不让她吃的零食,不让她穿的花裙子,他都偷偷买给自己,有时候被母亲现了,两个人一起站在院子里挨训,然后相视一笑。
她其实隐隐地知道他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医院体检的血型早就给了她答案。但她不愿去相信,也无法相信,那样的爱就算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了。
亲恩没有养恩大,她一直能深深地体会到,他虽然没给自己生命,却给了自己毫无保留的父爱。
她还记得自己考上医学院时他那一脸骄傲的神情,也记得他来出差之前还把自己的银行卡偷偷放在了她的书包里,卡上写着的密码是她的生日。
他记得他跟自己说过的,“既然选择了医生这条路,就永远记住医者仁心、医人更要医心。”
他失踪了这么久,她多次与警局打交道,没有放弃过寻找,但没曾想找到了,却是生离死别。
卫生间的门被人推开,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无声地把她拥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