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扶住剑匣。”
老者与霖儿同时出手,抚于剑匣一瞬,只觉一股暖流穿透掌心,直入胸腹,散于诸穴,须臾片刻,足下便如生根一般,再感觉不到地动摇晃,身形不稳。。。
林深传来笑声仍未消止,地面震颤亦未消止,矗立沟壑的木屋,如怒海波涛上的一夜扁舟,兀自飘零,摇摇欲翻。
唐九自是不惧,但当余光轻瞥,瞧得身后公子面色愈苍白,深知如此下去,不待那人现身,自家主子恐已撑不住许久。
正如唐九所料,唐延英在木屋之中所服药酒药效已过,一瞬重新归骄子之姿的南唐太子,病态早已爬满苍白面容,尽管强忍,但唇角仍是不住渗出血来。。。
这一幕也被唐九瞧得,目光闪烁片刻,终是定下心思,回向着木屋之前,剑匣拄地的青衫少年,带着几分托付语气开口道:“木小兄,唐九一事相求。”
青衫少年此时正全力运功,抵挡那如怒涛拍岸,源源不断的笑声,听得唐九托付之声,立时明了他意欲何为,心中暗忖道:“霖儿内力不足,这老先生更是不通武艺,这股磅礴之力若是长久,他们恐再难抵挡,或许唐九前辈,主动出手迎敌,或可解了木屋之困。。。”
定下心思,当即冲唐九微微点头。
有了青衫少年应承,唐九心中大定,剑指划圆,身前剑盾,似得感召,当即兀自空旋,剑气四散而出,将那笑声所传浪潮稍退。。。但也正因如此,笑声之中所蕴霸道真气,也顺延剑盾一并传入体内。
唐九内力深厚,自可化解,但他还担负身后公子,感受到敌手内力入体,当即松开扶住公子臂膀的手,接力回身,轻推一掌,以柔和掌风拂去,将公子身形送往青衫立身之地。
见青衫身形微闪,接住了自家公子,赫然转身,斗笠之下双目,迸出凌厉之光。。。瞳中剑形,一瞬凝聚,剑中宗师,终是出手,凌空之际,虚空一抓,又一枚唐剑莲花脱袖而出。。。
莲花绽,众生叹,月光淡。。。
花瓣熔,剑光浓,意无穷。
熔莲成剑,一气呵成,当唐九握住那柄剑时,仿佛如握住了波涛之中兴风作浪的‘游龙’咽喉,林中狂笑,在唐九化作一抹剑光入林而去一霎,戛然而止。
笑声消弭,地动也止,木屋前的众人终是放松些许,宗慎行三人,皆已是瘫软之状,而王悦儿则是紧搂着张、吴二人臂膀,仿佛她才是那不通武艺之人。
霖儿悬着的心才将放松些许,却见自己身前青衫少年,并未放松,而是瞧向身形已微显几分佝偻的老者,此前这位老人无论‘凝气化龙’袭来亦或适才地动山摇之际,都不曾显露半分戒备之色,反是在笑声消弭,唐九离去之时,那双似能看穿一切的双目,反倒透出几分凝重。
霖儿心思玲珑,在老者与那唐公子二人出得木屋之时,便已从他们寥寥对话之中,听出了赌约之事,如今老者神情骤然凝重,霖儿心思稍转,当即从中抓到了蛛丝马迹,心中暗忖:“老先生与这唐公子赌约,定与这位神秘高手有关,适才那等动静,这老先生皆不曾色变,如今唐公子身旁高手追敌而去,他反倒露出这等忧心之色。。。”
念及此处,霖儿面色骤变,正欲开口,却听青衫少年似也心有灵犀一般,脱口而出。
“先生,难不成还有。。。”
话音才出,却听得林中衣袂之声再传,伴随而来的还有阴风阵阵,寒意传来,比起冬日雁北竟还要寒上几分,直透骨髓,令木屋前的众人不由为之一颤。
阴寒真气,瞬出林间,所过之地,尽化腐朽,明明已是初春时节,偏似凛冬将至。。。但这寒意却非江凝雪那凝物成冰,而似来自阴曹那种彻骨之寒。。。寒之所指,正是木屋前阶上已显几分病容的唐公子。
“糟了!”
青衫少年心中惊呼一瞬,已是抢过身形于老者、唐公子身前,手抚剑匣顶端。
“咔——”
机括之声响起,乌红剑匣,自两侧而开,凌厉剑气自匣中而出,若非青衫早已挡于两人身前,怕是那阴寒未至,两人就已伤在剑匣之中的剑气之下。
“小杰兄,替我照看好他们!”
少年身出,青衫身影早已化作残影,迎上袭来的阴寒之气,剑匣之中步光、断月已无需剑主召唤,只在青衫身影跃离一瞬,便脱匣而出,随主迎敌。
小杰望向那远去身影,目中尽是骇然,当日何家堡中,已然监视过青衫剑势,虽是犀利,自忖却还堪堪与之匹敌,但今日感受到他出手气势,怕是远在自己之上,短短月余,为何他的武境已精进到了如此地步。。。
不由回,瞧向留在木屋阶上的乌红剑匣,竟还有两柄剑静静倒插其中,一柄胭红,一柄猩红,明明是两柄夺人性命的利刃,却显依偎之姿。
喉结翻动,小杰暗暗紧握手中那柄装在自己宏愿的‘烧火棍’,自入江湖来,心中次升腾挫败之感。。。但还无暇多想,便闻剑鸣响彻,抬望去,瞳仁剧震。
月光之下,少年双手各持一剑,那柄月光长剑似将夜空之中月光尽纳,另一柄则剑刃无光,但那古朴剑身上,却满肃杀之意。
一剑月光,断阴寒。。。
一剑古朴,斩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