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了一眼车厢外,听着那些蝉鸣声,感慨道:“许多年前,为师曾和院长打过交道,那人虽然脾气暴躁,但极为骄傲,毕生虽有愿要收七十二弟子,但实际极为苛刻,断然不会为了凑数而乱来,前面七十一人,都是大梁朝一等一的年轻天才,到了最后一个,那老匹夫便自然更为认真,如今收了那少女为徒,足以说明那少女的不凡,如今你们都要在文试上相遇,她或许是你最大劲敌。”
朱夏嘟着嘴,有些不以为然道:“我都看了那么多年的书,难道还不及她吗?”
老人微笑道:“为师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女,但为师相信的是那老匹夫的眼光。”
提及那位书院院长,朱夏也变得认真了些,她此次之所以应下这桩事情来神都参加万柳会,其中还有很有一个缘由,便是她很想要来书院看看。
看看那位在方外修士里口中特立独行没有读书人样子的院长。
只是这一次,在路上,她又对别的多了几分好奇,“师父,听说前些日子的御宴上,青云观的何师兄败给了那个山野少年。”
这是她在路上便听说的消息。
同是潜龙榜上的天才,朱夏很清楚何夷有多强大,在方外他可能不是最了不起的几个年轻人之一,但在大梁朝,他理应不应该有什么敌手。
老人嗯了一声,从身旁拿起一个小木盒,打开之后翻找了好些时候,将之前收到的那封信递给朱夏,微笑道:“大梁朝蛰伏多年,如今也该是出些了不起的人物了,那个书院少女是这般,这个出身山野的少年,也是这般。”
老人怜爱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子,打趣道:“你这般年纪,最是容易犯花痴的时候,可不要因为这件事,便对那个少年生出太多想法,要不然陷入其中之后,将会很难自拔。”
朱夏毫不避讳说道:“师父,我很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少年啊喂。”
说话的时候她神采飞扬,两个酒窝忽隐忽现,看着极为可爱。
老人看着她,便好似看到了比车厢外的夏天更为炽热的景象。
他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次相遇,他从那条长街走过,无数人跪下,虔诚的叩,可唯独有个小女孩在街边安静地看着他。
当时也是盛夏,蝉鸣声只怕是比现在还要更大声些。
略微回神之后,老人说道:“为师倒也是想再见见那个老匹夫。”
……
……
湖心小亭,院长手里的鱼食不断地丢下,看着满湖的游鱼,忽然叹了口气。
魏序看着自家先生这不常见的样子,有些好奇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情?”
院长身为书院院长,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按着常理来说,自然应当是有许多事情,在这些事情上有些烦心的地方,倒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只是魏序哪里能不知晓自家先生的性情,这些事情在旁人看来理所应当,只怕是在先生身上,再生一万次,他也不见得会在意。
院长感慨道:“天底下的事情很难说清楚,我在书院多年,一直认真读书,着书立言,清修己身,从来不到处沾染是非,但谁能想到,是非还能主动找上门来?”
听着这话,魏序自然过滤前面那几句话,只是去想最近神都生的各类事情,但想来想去,却都没有个结果。
他惭愧道:“弟子愚钝,不知道先生的意思。”
院长面无表情说道:“不需要去懂,你只需要知晓,今日开始,我便要闭关,直到万柳会结束,那些修士离开神都以后,我才能出关。”
魏序应了一声,看着自家先生朝着湖畔而去,忍不住想着,自家先生看这个样子,似乎是在躲人?
可问题是这位书院院长,一位忘忧修士,到底会怕谁呢?
或者可以这么说,自家先生到底又是做过什么亏心事而不敢直面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