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从白山鹰的绺子打出名堂之后,他的侠义之名也跟着传扬四海,有许多穷苦人都受到过白山鹰的救济,就连每年开春白头山附近的倒卧都少了许多。
白山鹰的绺子也因此壮大得非常快,不少人慕名前去入伙,一来混口饭吃,二来借他的侠名,江湖上好行走。
薛益不禁好奇地回头打量,却是跟白山鹰对上了眼睛。灰白色的眼眸中寒光四射,薛益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医馆的掌柜被一个匪众揪住领子,只见他吓得两腿直哆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白爷,尊夫人的病症老夫实在没有见过,真的医治不了啊,您就是杀了我也没什么用,还是快点放了小人,兴许下一个医馆就有高手能治呢可别为了小人耽误了夫人的时间啊。”
白山鹰听了这话,冷冷看了看掌柜,并没说话,那掌柜却是吓得浑身汗毛孔都竖了起来。而他却是瞪了一眼,转身就要走,看那样子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薛益突然喊道“白爷,您留步。”
白山鹰回头一看,认识。这不是南方来的皇商薛老爷吗听说他带来的财物已经让奉天附近的土匪敲诈干净了,这人怎么还没走
上下打量了薛益几眼,白山鹰道“薛老爷何事我这里急着给内子看病,若不是要紧的事容后再说。”
话虽然说得挺客气,可这人却是没怎么把薛益当回事,说完就要走。
薛益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白爷别忙走。您也知道我是个行商的,商队里带着医员呢,见白爷心疼夫人,我才想起来,不如让我们南方的医员看看,或许是北地没有过的病症,南方的医员能治也未可知。若是我们也治不了,那白爷再去别的地方问问,横竖把个脉也不要多长时间不是”
白山鹰听了立即道“那就请薛老爷家的大夫来看看吧。”
“大当家的,这”
旁边有个汉子站出来似乎有话要说,被白山鹰抬手拦下。白山鹰的人个个面色各异。
薛益吩咐了几声,他商队里跟来的胡大夫出来给众人行礼。这人三十来岁的样子,留着一绺山羊胡子,满脸的精明。
白山鹰也不客套,把他让到抬着自己夫人的担架前。胡大夫拿出丝帕盖住白夫人的手腕,把起脉来。
不多时,胡大夫笑了“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白爷莫慌,尊夫人的病我不但能治,还能保得大小均安,请白爷放心。”
白山鹰愣了“什么大小均安”
胡大夫看了看一旁直冒冷汗的医馆掌柜,心中明白了个大概,解释道“尊夫人的病造乃胸中一团淤血不散,若要医治其实很简单,只要开出一张活血通络的方子也就无大碍了。只不过难就难在,尊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胎像不稳,如此处方下去必定滑胎,是以掌柜的不敢说明原委,只说不能治罢了。”
白山鹰询问的眼神看向医馆掌柜,那掌柜不服道“被你看出来又怎么样淤血不散人就不能醒,若要人醒了,胎就不能保。奉天这么大,只怕哪个大夫都会说不能治,偏你就有什么仙丹不成”
胡大夫笑了“无知庸医,满世界只有一个奉天,你见过什么好药”
说着,他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白山鹰“白爷,这里面是大内用的安胎丸,宫里头娘娘们有孕都吃这个,功效如何就不用我说了吧先给尊夫人服下一颗,先稳住胎像。至于淤血,只用金针刺穴之法逼出来即可,怀了身孕的人能不吃药还是不吃药的好。”
胡大夫的话说得十拿九稳,白山鹰不敢耽搁,把自己的夫人连同一起带来的人都安顿在薛益原先住的那间大客店,好听话说了一车子,只求胡大夫把他妻儿的性命保住。
这对于见多识广的胡大夫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没出三天的时间,白山鹰的夫人已经醒来了,而且腹中的胎儿平安无事。
白山鹰虽是匪类,却也是铁汉柔情,知道妻儿的性命全是薛益一时慈心救下的,他也不含糊,为了报恩,留薛益多住几日,自己则带着人马去奉天周围的绺子“打打交道”
,要把薛益被讹诈的财物要回来。
薛益忙制止道“白爷别费那个事了,就当是薛某破财免灾吧。您若真有知恩图报的心,我这里有几句好话,只要你肯认真听一听,我也就没别的可说了。”
薛益可是被这些土匪给吓怕了,哪里敢让白山鹰为着自己又出去沾惹是非本来当初壮着胆子拉住白山鹰就是为了赌一把,一赌白山鹰仁义,就算救不了他的妻子也不至于害了他的性命;二赌救得活人命,让白山鹰欠下自己一份人情,才好说通商的事情,不管他最后答应还是不答应,起码算是有个门路。若是运气好成了事,大不了自己以后就再往北走到白头山一带做生意,弃了奉天府这个根据地也就是了。
白山鹰哪里能不知道薛益此行是为了通商,只不过在他们的地界上还真没有商人敢和土匪做生意,谁都没有把薛益的话当回事。
不过今日既然薛益开了这个口,白山鹰也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乃坐下敬了一碗酒,认真地听他说起。
薛益说道“我此行的目的只怕白爷早就有所耳闻了。其实我是诚心诚意地想寻人做生意,要不然也不会拿出那么丰厚的见面之礼,谁知此地竟无一人愿意听我说的。
我们知道白爷您这样的人看不上我们做生意的,但是这东北地区本就高寒,爷您看得上眼的大户人家倒是能劫上一劫,可这终究不是常法。再者,手下的人越多,就越难养活不是
也不费您什么事儿,横竖我的船队每年也是要到奉天来赶大集收货物的,如果爷手里有好东西,我就去您那儿收取,比市面上给的价格多两成去收爷手里的货。等我的船队转南卖出东西去,再分给您三成的花红,这一年爷您手里的进项多了,也能多养活些人,行事也方便许多不是。”
薛益说得这样诚恳,其实有些商业头脑的人早就该回过味来了。白山鹰也在暗自寻思,他手里但凡得到些值点钱的东西也知道去卖给俄罗斯老毛子,他们给的价高些。
他山头里那些皮货、药草白堆在那里又没有什么用,什么品相的都有,倒不如一股脑给了这个皇商,也不管什么几成的价格几成的分红,单看他这头一笔生意能给自己多少银两,若是银钱丰厚,和薛家把这生意做起来也未为不可。
如此想着,白山鹰便应下了“恩公救了我妻儿的命,这点事情又有什么难的只是要麻烦恩公随我去趟白头山了。”
薛益忙点头答应。
他此次来的时候照样装满了六七只船,而现在只剩下了两艘。别的船只是连船带货都让土匪给扣下了的,着实让薛益肉痛了许久。
来到了白头山,白山鹰拿出了他自己屯着的货品,真是各种品相参差不齐,但是薛益收购的价格虽已经比市面价格高出两成,却还是便宜得很。
且他也并不十分挑拣,凡是拿到京城能卖得上价格的都要。就这么满满地装了两船,由白山鹰亲自带人护送着,平平安安地南下回京。
而这两船的货物到京城回转一趟,其价值远远出了白山鹰的预期,不出三月,薛益连同进货的货款和卖出货物的花红,一共给了白山鹰一千两黄金,合银一万两。
白山鹰看着手上的银票有些难以置信,这可是一万两银子啊
虽说身为一个土匪头子还不至于没见过一万两银子,但这银子却是来得太容易了,不过是把自己绺子常年积攒的一些用不着的皮货、药材、山货等随处可见的寻常东西搬到薛家的商船上,然后再费些心思把他的商队送出东北地界也就是了,就这样简简单单赚了一万两雪花银
若是他今后真格的拿出些好东西来,那得赚多少
也许是因为土匪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东北一带的响马队伍其实真正想要展起来是很难的。自然环境恶劣导致百姓们的生活缺衣少食,就是地主老财的日子也过得远不尽如人意,任何一个绺子都不单靠打家劫舍活着,他们自己也会在天气暖和的时候进山打猎、种地、采摘,也常有拿货物出来卖的情况。
白山鹰他们背靠白山黑水,人数又多,手里好的山货皮货就算不比集市上的多,也比他们的好。他们虽为土匪,手里有东西了也是要拿来换银子的,不然白放着就是垃圾,只是就算卖,价格也就那样,远没有卖给薛家商队赚得多啊。
见着了甜头,白山鹰才真正地信任了薛益,当即与薛益定下了条约,薛益每年定时来北方一趟拉货物,白山鹰则负责收货交货及保证薛家商队在东北地区的安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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