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馄饨西施也忍俊不禁道,“还说呢,这也不瞎不哑啊,倒蛮在乎你的。”
那能不在乎么,命是她救的,病是她治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靠着她呢。
但元无忧觉得这是她应该的,华胥从来女人赚钱养家,一家之主就该心胸坦荡。只是这丑弟弟的脾气差了些,像被中原人给惯坏了。
她觉得憋屈,想教训教训这忤逆弟弟。
可一看这家伙一边舀起一勺往嘴里塞,卖力的咀嚼,愈睁开的眼睛是灰褐色,眼角暗红的痂皮也掩不住清澈,她就没了脾气。
这是她亲手养好的玩物,有点骄纵也挺好,越有个性、越像个活生生的人嘛。
于是她扭头训小麦,“吃。”
小麦:“……”
真是一个诡谲的循环。
几人没吃几口,就听不远处鸡鸣犬吠,夜风吹得树叶窸窣,在空荡无人的街上打旋儿滚过,黑楼灰雾中,不知哪跑来个灰扑扑的老鳏夫。
这老疯子果然满口沙哑的,在大街上转圈喊:
“小陈!找到小陈了吗?跟老陈回家啊!”
干馄饨三人组齐刷刷僵直着脑袋,扭头看着。
妇人则告诫几人:“哎!就当听不见看不见,你们千万不要理会,仔细招惹鬼神啊。”
仨人吃饱了歇够了,馄饨西施瞧着打戌时七更声,笑着收摊要等丈夫回来,元无忧想上去帮把手,妇人却劝她赶紧收拾包袱和佩剑,估摸着有亥时了,却没听见更声。
元无忧越觉得此地瘆得慌。
却忽然间跑出来个老叟,形容疯癫的、扑到无忧面前告诉她,自己是陈蒨亲信,韩子高也被反臣杀了,他得找到小陈,带回去给主上!
元无忧震惊的瞧着、被他血手心抓脏的衣摆,女摊主在旁拿着汤勺子赶人,还不忘嘱咐元无忧让她千万别信啊!恐会引来杀身之祸。
元无忧心道,招惹鬼神不会,唯有晓密会。
就在这时,不知打哪来了几个穿铜甲的士兵,身穿着暗红军服,举止行动整齐肃杀,一瞅就训练有素,冲过来一言不将那老疯子拖走。
血迹拖了一路,那老疯子还喊着:“文帝!老臣来了!我华皎死于伪齐白奴手里,不甘啊!”
铜甲士兵中有人爆出一声“放肆!大胆!”
那粗糙的一声暴喝震如擂鼓,伴随着几声无比凄厉的惨叫。
不知哪处树杈腾然窜出几只乌鹊,冲月奔逃。
本该死于沌口之战的华皎,于今夜的齐国小城里,当街赐鸠杀死,挣扎呜咽声中,他到死都在喊:“没找到小陈,如何去见您啊!”
最后只剩了含糊喋血的狂笑。
当死尸被拖走时,小麦一把抱住身旁的姐姐,到她颈子的小姑娘窝在她怀里呜咽。
“小麦好怕…姐姐护我……”
一旁的傻子少年却并未受惊,只站在一旁,冷眼瞧姐俩相拥,新上任的姐姐净给说宽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