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青山胳膊上用了些力气,她没挣开,就不再挣了,小鸟依人般地靠在他肩膀上。
徐翠翠的父亲打算去县城找朋友帮忙,在机关里给女儿安排个工作。
徐翠翠不让他去。
父亲觉得纳闷,这丫头咋的了?原来不是说好了吗,等她毕业就在县城给她找个轻省点的工作,她不是还挺高兴的吗,咋没过几天她突然变逛了呢?
父亲问她原因。
徐翠翠说没啥原因,反正就是不想去县城上班。
大哥徐大刚性子急,问她究竟为什么?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傻的妹妹,放着县城的好工作不去干,难道你要在农村种地摆弄土疙瘩不成?
徐翠翠被逼急了,就说不想离父母太远,不然她会想家的。
大哥不以为然,“县城离咱村几十里地,想家了周末坐客车随时都可以回来,有啥难的,真是。”
父亲也觉得大儿子说得在理,就坚持要进城。
徐翠翠拗不过他们,急哭了。
她母亲见女儿哭了,以为她真的离不开父母,真的想家,就让她父亲不要去县城求人了。
徐大刚还在坚持,说:“你都18岁了,大姑娘了,现在你说想家,难道过几年你还不找婆家,不嫁人了?”
徐翠翠一听哭得更凶了,说:“我就是不去县城工作,你们要是逼我去,我就离家出走,让你们永远见不着我。”
她这一说,母亲当即就哭了,骂徐大刚说话太损,不知道心疼妹妹。
徐大刚去看父亲,希望从他那里寻求支持。
可是父亲早就在宝贝女儿的眼泪中,“缴械投降”
了。
徐大刚见状也就罢了。
但徐翠翠一个大姑娘,毕业了,总不能成天在家窝着啊。她们同学,不是去县城找了工作,就是在农村务农。还有两个家庭条件差的女生,毕业不到三个月就嫁了人。
于是,父亲在征得徐翠翠同意后,一天早上让徐大刚开着手扶拖拉机,两人翻过两座山去了朝阳林场。
现在,两地间已经修建了6米宽的乡村公路,来往非常方便,半个多小时,手扶拖拉机就突突突到了朝阳林场。
徐翠翠父亲想在林场给女儿找个工作,他不想让女儿窝在农村,他要让她吃上供应粮。
林场与庙岭村是共建单位,又相互毗邻,两家关心非常好。场长听说徐翠翠父亲来意,表示完全支持,全力帮忙。
徐翠翠是一个月后到朝阳林场上班的。她想先在这干着,反正林场离家不远,骑自行车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家,一早一晚,上班下班,骑着自行车行走在乡间公路上,满眼是青翠的山林,耳畔是小鸟的啁啾,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吹拂着温煦的山风,好惬意。
徐翠翠觉得,朝阳林场是窦青山父亲工作的单位,是窦青山的根儿,在这里工作,似乎能离他更近一些,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聊以抚慰一下对他的日思夜想。
还有,自己现在是林业职工,窦青山学的是林业知识,将来他毕业后肯定要从事与林业有关的工作,如果分配回县里,他们就可以夫唱妇随,从事一样的工作,那会是多么有趣、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另外,徐翠翠突然思想松动,不完全是她想工作,而是因为她和窦青山联系实在太不方便。那时还没有bb机,也没有手机,最普通的通讯手段是写信。
窦青山每周都给她写一封信。
可是信怎么到徐翠翠手里,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她们没有公开恋爱关系,也不敢公开,不然会被老师和同学耻笑,也会让双方家长无法接受,他们中学刚毕业,年龄才18岁就宣布恋人关系,在那时的农村属于“伤风败俗”
,“大逆不道”
。
没有办法,窦青山就把信寄到庙岭中学,寄给他弟弟窦青松,然后再由窦青松偷偷地把徐翠翠约出来,交给她。
虽然窦青松是未来的小叔子,但恋人之间的情书被第三者转交,徐翠翠心里总是有点别扭,似乎中间隔着点什么,少了点什么?
每次预感到窦青山的信要到了,她的心都会慌慌的,坐立不安,那封还在邮路上的情书,犹如北归的紫燕,如果晚到一天、一刻都让她魂不守舍,浮想联翩。
如果赶上周末未接到来信,她会如坐针毡,坐卧不宁。有一次她实在坐不住了,就早早跑到东山的“吴大澄庙”
,拦截回家必经的窦青松。
那天恰好窦青松他们班主任家里有事,提前给他们放了半天假,窦青松中午就放学回家了,结果害得徐翠翠一直等到天完全黑透,她被黑夜恐惧得差点掉了魂儿,摸黑跌跌拌拌回到家,把膝盖都摔破了。
到朝阳林场上班后,窦青山寄给她的情书就会准时到达,及时把那份期盼慰藉,解除了她的焦虑不安和种种胡思乱想。
每次接到信件,她的心脏都会像小鹿在胸膛里扑腾扑腾乱撞,让她身上热血奔涌,脸颊躁红。
徐翠翠会找一个没人处,急迫地抽出信函,眼睛如饥似渴地吸吮着远方恋人的浓情蜜意。
她一边读情书一边娇羞地窃笑,她会在心里悄悄地骂窦青山几句,这个不嫌羞臊的家伙,真敢写啊,那些炽热、火辣的文字,透着强烈无比的相思,虽然读了脸红,却让她无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