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单单是朝臣时不时的劝谏太子立妃,他和皇后也是为了儿子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可偏偏,正主自个儿一点儿也不着急,总是以“政事繁忙”
推脱。
有一次,他拿出了帝王之威,强令他娶妃,结果太子抱着半人高的奏本跑到了御书房,往桌上一放,跪地“请罪”
:“父皇之命儿臣不敢违抗,只太子妃关系儿臣乃至皇室脸面,事关重大,儿臣不敢掉以轻心。故恐无暇替父皇分担朝政,只得父皇多加操劳!”
萧正焱看着桌上堆得与他一般高的奏本,脑袋“嗡”
地一下。这些年,萧国天下大定,国泰民安,需要处理的军国大事已经不多了。故而,他除了每日上朝之外,余下的事儿大都交给了太子处理。如今再让他“重操旧业”
,劳心劳神,他可不愿意。
于是,太子选妃一事就此作罢。
“圣上英明!”
不论如何震惊,朝臣们算是达到了目的。照例“恭维”
了一句后从地上爬起来,心中也开始活络起来了。
“朕还有一道旨意,宣!”
萧正焱看向了候在一旁的内侍,命道。“朕登基至今二十余年,勤政爱民,兢兢业业,无一日敢松懈怠慢,唯恐上辜皇天眷命,下负百姓期许,方有如今天下安定,海晏河清之盛况。然,朕大病初愈,龙体欠安,故命太子暂行监国之职,众爱卿协助太子料理政务,若有军国重务报朕与太子共议。钦此!”
此圣旨一出,瞬间在朝堂上掀起惊涛骇浪,朝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萧纳抬头望向倚靠在龙椅之上的父皇。大病初愈倒是不假。半月前,圣上在早朝时了一场大火,气急攻心,竟当场晕厥过去。后经全力救治,虽无大碍,但总归是伤了身子,太医说不可过于劳累。但若说过于劳累,年轻的太子殿下想起了每日从御书房往东宫送去的一摞摞奏本碟报。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只听有一人站了出来,恭声说道:“今天下在圣上的治理下政通人和,若贸然变动恐惹人猜疑,致朝局不稳。圣上正值春秋鼎盛,万望圣上垂拱而治,以安百官之心,以全圣上之德。”
正是当今的皇长子——萧翼。
太子本就深得帝心,且能力出众,百官信服,若此番再由他监国,那自己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圣旨已下,岂能出尔反尔?!此事就此定下,退朝!”
一锤定音!如此,太子身份更加贵重了起来。
萧纳侧过身子,眼神从大皇兄萧翼脸上滑过,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要你多嘴!这下事成定局,无法挽回了。”
然而,太子的眼神落在萧翼的眼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方才他请求父皇收回成命,怕是让太子记恨上了。“要抓紧筹谋了!”
他在心里想着。
……
太子监国的消息飞一般的迅蔓延至后宫的各个角落。
倚翠殿内,淑妃屏退了满宫的下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茶杯,关节白,“陛下就如此器重那贱人的儿子么?!”
“母妃慎言!母后为一国之母,母妃岂可如此不敬!且太子殿下乃是储君,如今父皇龙体违和,由殿下监国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一名面色苍白的瘦弱男子倚靠在圈椅上,脖颈上围着一条暗红色风领。男子似是身体羸弱,说话间时不时地咳嗽一两声。
此人正是淑妃所出的二皇子。
“母后?!你喊那个贱人母后?你可知道若不是她抢走了皇后之位,如今居太子高位的人就是你!”
淑妃听了儿子的话,勃然大怒,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尖了几分。
二皇子淡淡地看着上头近乎狂的妇人,神色依旧平静如常,说道:“母妃还是想开些,此话若是传到父皇耳中,怕是现下的荣华富贵也保不住了。”
淑妃稍稍冷静了些,定定地看着手中茶杯散出的雾气,思绪穿过眼前的迷雾飘回到了二十三年前。
她出身高贵,父亲为当今太后的嫡亲哥哥,官拜当朝第一大员——太傅。
自小,她便由当时的皇后姑母养在膝下,同太子表哥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姑母说等日后长大便将她嫁于太子为妃。而她,也早已对那个丰神俊逸的少年芳心暗许。
后来,萧国战况危急,太子萧正焱率兵出征,是她始终陪伴在姑母身侧,姑母说等太子班师回朝便将她嫁于太子为妃。就为着这一个承诺,她等啊等,等了整整四年,将自己熬成了一个“老姑娘”
。
终于他大获全胜,班师回朝,也顺利登基为帝。她满心期待,以为从此她便是他的皇后。却不想,他带回了一名身份低微的女子,甚至忤逆母后,力排朝臣众议,将那女子册立为皇后。而她,却成了一个笑话。
她恨,她真的好恨!
二皇子看着淑妃的神色,从欢喜,到悲凉,最终转为愤恨,他知道她又陷入往事之中了。
“母后,既成的事实,多想无益。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他劝慰道。
淑妃听到儿子的声音,将自己从飘散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喃喃道:“皇儿,你的病何时才能大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