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氏则是面色复杂,“媚芳,你,你真不跟我们走啊?”
“听我一句劝,走吧,你留下干什么?姜企他不值……你还有三个孩子呢,融儿才四岁……”
她真诚的劝。
一个宅子里同住二十余年,说她跟媚姨娘感情好,那完全是胡扯,然而,胡人当前,一个弄不好就要丧命,甚至更加凄惨,小王氏真心不忍她白白送死。
媚姨娘这些年狂妄归狂妄,好歹不过占些言语便宜罢了。小王氏未嫁前,在燕京的时节,什么样儿的恶毒阴损没听过?后宅刀光剑影,诡计叵测,她知道的多了。如媚姨娘这般宠妾,把嫡妻治死的都不在少数,更别说她这等娘家落败,无势可依的了。
边关险境,真把她怎么样了?她是连反抗都不能的。
妻是妻,妾是妾,媚姨娘没害她,小王氏并不感激,心里终归明白这不是个真恶人,此时,不知她为何倔强留下,小王氏依然想劝她。
“别白白丢了你的小命,好歹为孩子想想。”
她苦口婆心。
“你啊,这软囊囊的脾气,也就是摊上我了。谁叫天命让遇见那么个男人……呵呵,你倒霉,我更倒霉!”
媚姨娘嗤笑,抬眼帘睨了她一下,勾着嘴角,她挥扇子,骤然变脸,不耐烦的斥骂,“滚滚滚,赶紧滚,令牌都拿了,还赖在老娘这干什么?既然怕死就快点撇腿跑,嚼的什么烂舌头?小心得惹得老娘火起,让你们谁都走不了,一块儿给胡人当女奴去,看还摆不摆大妇威风,慈悲心肠!”
“你,你……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夫人,别管她,她爱留让她留去。”
相柳被骂的面红耳赤,肝火大盛,气的拽起小王氏就走。
小王氏犹犹豫豫,频频看媚姨娘,然而,终归还是没有停留,随着相柳离开了春芳阁。
瞧着她们相互扶持,匆匆离开的背影,媚姨娘‘噗哧’笑了一声,翘着脚儿坐在栏杆上,大红鞋晃晃悠悠,她俯身抓起鹦鹉栏儿,掏出小钥匙,将束着鹦鹉腿儿的铜环打开。
“走吧,你也走……”
抓过鹦鹉的身子,她挥手扬起,鸟儿‘呼啦’展翅,在她头顶盘旋,久久不肯离去,“飞吧,赶紧飞!!”
她开口轰,拿扇子打它。
鹦鹉仿佛受了惊吓,展开双翅,腾空而起,冲着远处天际而去,嘴里依然叫着‘夫人吉祥,白不离,夫人吉祥,白不离……’
“夫人吉祥,白不离!”
媚姨娘喃喃着重复,缓缓跪坐在地,抬头望着碧蓝天空,她眼角有泪,似悲似喜,似恨似怨,“姜憨牛,这一回,终于就剩下我和你了。”
——
拿到令牌,小王氏点齐三百护卫,匆忙准备离府。
知道自个儿亲娘没跟上来,姜通自然不甘,亲自找回去一趟。不过,不知怎么回事儿,就那一来一回的功夫,春芳阁在找不见媚姨娘的人影,急的一脑门子汗,姜通遍寻不到。
僵着不肯离开,吕副官派来的将士赶到,把这一行堵在府门,知晓媚姨娘在将军的地位,少将军的生母嘛,将士们纷纷帮着寻找……然而,这一群算上下人足五百有余,几乎把将军府翻了个底儿朝天,同样一无所获。
就这么着,空耗了一下午的功夫,眼见天都要黑了,在不能因媚姨娘之故耽误所有人,小王氏果断下令,合府出城。
姜通当然不同意,几乎要闹起来,让领头将士直接打昏,一马运出城,直至次日午时才悠悠转醒,依然执着要回城寻找生母,甚至直吵到小王氏面前……
——小王氏直接把哭了一夜的姜融塞进他怀里,看着弟弟通红的眼睛,惊慌的表情……
姜通沉默了。
在不说什么,他回到车队里,抱着弟弟,照顾他日常起居,昼夜不离。
庸城是守不住的,胡人早晚会进来,充州如今能依仗的不过是晋江城,能挡则挡,挡不得就要打巷站……小王氏一行求的是平安,自然不会往晋江城走。
因儿子在岗城做提督,小王氏吩咐大队人马,翻山越岭赶往岗城,索性吕副官同样叮嘱,护卫头领便没阻止,老老实实跟随,遇山辅路,遇水搭桥,这一干老弱妇孺,除了旅途劳累,到是没遇上什么风波。
庸城大队调军,贵人出逃,百姓们终于察觉不对,端是风声鹤唳。好在朱晓和吕副官未曾产生将百姓当炮灰的想法,很快组织人手领着城里百姓们出逃……
不过三日功夫,除自愿留下死守的两千将士和年迈不堪走动的少许老人外,庸城空荡荡一片……
——已成空域。
站在庸城墙头,遥望远处,苍松劲柳,群山林立,峡谷处,几道险关耸立当中,如雄狮临世般威壮,看着便让人心生豪气。
“上一回关破还是七年前吧,那次巷战打的真艰难啊,我记得,四峰营那个……是叫令展吧,他不是还偷摸杀良冒功,让将军给砍了脑袋吗?”
望着远处,六关上空笼罩着淡淡黑烟,吕副将回忆着,转头问朱晓。
朱晓,“对,就是他,连令展和他手底下三百人,全让将军给杀了……嘶,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令展不就是四峰营那姓宋的小舅子吗?”
“是吗?”
吕副官呲牙,“有这事?我不知道啊!”
“怪不得姓宋的反了,说不得当初那事儿就有他搅合。”
朱晓猜测着,破口大骂,“没卵子的东西,不敢打仗到敢造反,个生儿子没屁股的软囊包,居然通胡……”
吕副官,“罢罢罢,骂也没用,胡人哪是好相与的,且看他的下场好了。”
他嗤笑两声,随后,担忧眼神落在六关处,“不知将军如何了……”
他喃喃。&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