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惹月由周敏静陪着,从广东水师指挥使府,经过林氏药堂一路回到天海豊。
从林氏药堂门口到天海豊,曾经是广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地面是石头铺的,两侧是商铺的骑楼,最中间是陈家的大祠堂。祠堂前面有整整三四亩的空地(几千平方米),全部用金砖铺的平平的——这是陈氏家族聚会、科考、祭祖是全员聚集的地方,也是陈家炫耀财产的地方。
现在,这条街上,从陈氏祠堂前原本干干净净的祠堂前空地,道街上凡是有骑楼遮蔽、能下脚的干爽地方,全部铺满了草席,草席上躺着辗转呻吟的伤兵。
广州城所有的大夫都在这里忙碌地为他们清创、换药,擦拭着他们被炮弹和火药打碎、灼伤的身体。可是还是不够,士兵们呻吟着,痛苦地陷入死亡。
如果战事不快点结束,还会有更多伤亡!
他们就一路这样走来,穿梭在痛苦构成的海洋中,在伤兵们草席的间隙里,一步一步走到天海豊的门面里。
戈舒夜刚刚从前线回来,埋葬海军阵亡将士的白麻布外罩衣服还没换,上面沾满了干透的血迹。
她咬牙切齿地、目中喷火地看着这一切——未完成的战争,未赶走的强盗,未取得的胜利,而此时此刻,此时此刻,那个太监,那个该死的太监还在用他们用尽鲜血换来的大炮,要挟他们,逼迫他们交出他的长生不老药!
他该死!他该死!
她该死!
她为什么会看错他!!!
天海豊的人都没有说话。
顾沉星站了起来,和苏惹月对视了一眼。苏惹月关上门,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浑身颤抖着两只手抓住戈舒夜的手,跪在地上:“去,去求他!带着惊地藏,去蠲了那个保护我们的血誓,
告诉他,我们愿意就死,我和沉星引颈就戮,求他将所有的佛郎机炮交给广东水师。马上,立刻!”
戈舒夜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上下牙咯咯地打战,突然,发狂似的揪住自己心脏前的衣服,那上面还沾着杨文绣的血,她像心被人抓掉了似的大喊:“为什么——!
冥冥,为什么是我要向他认输!
冥冥,你没有公义!”
周敏静咬紧牙关,按住了戈舒夜的肩膀:“因为这就是现实,现实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去!
你放心,只要得到了炮,我就发兵去救苏姑娘和顾公子,哪怕是忤逆上官,哪怕是抗命!”
顾沉星也轻轻拍了拍戈舒夜的肩膀,好像在安慰她。
(这里顾沉星偷走了药师三樱桃,他和苏惹月已经做好了周敏静没办法救出他们的打算。如果周敏静营救失败,顾沉星会像沈芸的母亲、莫家的莫愁一样,不肯向掠夺者低头,自己服下毒药和对方同归于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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