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自己,即便不是富甲一方、权势煊赫的人物,也有建功立业的心,堂堂的七尺男儿如何甘心只在家人的保护下苟延残喘?
这才是真正折磨我的。”
*
顾沉星眼神呆滞。戈舒夜平静地端着热水、毛巾和肥皂进来,给顾沉星擦脸,然后用泡沫涂在他下颚,给他刮脸。
顾沉星突然开口说话,他沙哑的嗓子好像里面塞了十片刀片似的,让他觉得那声音简直不是自己的:
“你是……怎么熬过去的?”
戈舒夜的剃刀停在他的咽喉上:“什么?”
顾沉星的喉结在上下移动,显示出他努力发出声音:“在你最无力、最无望、最耻辱,成为家人的包袱和拖累,最失去失望的时刻,就像你无数次拭干自己的伤口和眼泪,用尽全力试图爬起来,命运女神却故意似的一次又一次将你推倒在地上的时候?
——在你发现,你输给了沈自丹的时候?
并且很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胜过他?”
戈舒夜的手停了,曾经的情感强烈地涌上她的心头,如同黑浪翻涌,她对沈自丹的爱恨交加,她恋慕他的才华,同时嫉妒他,
嫉妒得浑身发抖。
她一次一次地被他击败,她一次一次地爬起来,又一次一次地再次被他击败。
她没有办法征服他。
从任何一个角度,无论是男女恋慕的角度,是灵力的角度,是现实主义实力的角度——他被神所爱,被冥冥所爱,而你,你只是一个平庸、弱小、低俗、没有任何亮点和力量的,失败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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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芸芸众生中最弱、最小、最失败的一粒微尘。命运女神嘲笑你!
你个loser!Loser!
戈舒夜的剃刀一下一下沿着顾沉星的脖子往下刮:“你在黑暗中行走,就像前一秒还旅途风景明媚的火车,突然驶入了黑暗、燃烧着浓烟和烈火的,急速下坠的隧道。
周围一片漆黑,你感到恐惧,可你被绑在座位上,一动也不能动。
你不知道这隧道有多长,你不知道你会不会被高温、剧毒的浓烟和失重的恐惧熏死在这里。
可是你一动也不能动。你毫无办法,你咬紧牙关,你只能等。
等到列车停止下坠,前方一片白光,你知道,你终于驶出这漆黑的、下坠的隧道,也许生活会回到从前,风和日丽,一片光明和明媚。
也许前方是一片白光,你死了,一切成空,也结束了。
没关系,这一切都和他人无关,都只和你自己有关。
可是你也只能等,咬着牙,等到它结束,等到那黑暗的隧道的尽头。”
顾沉星问:“你的列车已经驶出了那下坠的隧道了吗?生活回到以前的平静和安宁了吗?”
戈舒夜刮完了他的脸,将剃刀扔进水盆中,笑笑:“我说了,你只能等,(她的笑容突然消失,眼睛瞪大)或者一直等到死亡来结束这一切。”
原来戈舒夜的胜利也没有到来,恐惧和痛苦一直留在了她的灵魂里。如同梦魇般随时醒来。
在庸常而失败的生活中,在命运女神反复的磋磨和捉弄中,他们眼睛中发出饥饿的光,如同恶鬼一般,渴望胜利。
他们都如此渴望胜利。
有理想的人是痛苦的,是可耻的,并且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的心灵被理想吊在神的祭坛之前,用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向现实低头,向命运女神低头,承认他们是庸常的、无力的、失败的呢?
也许永远都不会。
也许直到死神用两枚银币盖上了他们的双眼。(顾沉星flag)
可怜的人啊,他们不肯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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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宏和周敏静看着眼前的圣旨,圣上终于下定决心,要将佛郎机人驱除出广州和广东沿海。
汪宏紧紧盯着那卷圣旨,道:“虽然这是广东军民上下所同欲者,但是当亲眼看到敕令,大军将行,我还是感觉到巨大的责任和压力。
这不是一场容易的战斗。
佛郎机的火力强悍,以前大明在海上从未遇见如此强手。按照破敌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