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月下,蜿蜒的长城屹立于崇山峻岭之间,长城的背后,一座座雄关铁城如同密集的棋子一般,顶在这条防御阵线之上。肃州——甘肃——宁夏——榆林——山西——大同——宣府——蓟阵,直联接到大海的边缘。
这壮丽的图景,这雄伟的工程,你会感叹创造者的伟大。但,这却是一个在这片土地上繁衍了千万年的民族的防御工程。千万年以来,民生多艰,伟大的缔造者们却如同蝼蚁,运送着每一块砖的渺小的民夫,为的是抵御踏破河山的铁骑。
大同、宣府正是这条防线上突出的据点,土木之变,也正是由于此镇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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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迫的金柝锣鼓之声响彻大同镇,甲士们从被窝中翻身而起,口中呼出白汽。
“鞑靼敌军来犯!鞑靼敌军来犯!预计黎明到达,整防、整防!”
插着红旗的传令骑兵沿着城墙快跑过,催促着漏夜寒冷的边城。
帅帐之中,韩偃和蒋琬已经听完了戈舒夜的警报,还未披甲,焦急地等待着侦查的斥候返回,带回核实敌军的人数。
虽然蒋琬内心一万个希望是这个小姑娘看错了,但随即飞驰而回的斥候打碎了他的幻想:“报告定西侯、韩指挥使,大股鞑靼骑兵由北方正面向大同城靠近,夜袭,先锋有两千人!已突破马忽营和湾子乡!”
“报——,鞑靼骑兵中军、后股已经越过御河集结,有四千人!”
“报——,东侧有鞑靼骑兵埋伏部队,应有两三千人,在我们和宣府之间!”
蒋琬将手中暖套猛地摔在地上:“鞑子,欺人太甚!这是聚集了骑兵万人,想将我们大同啃个口子!”
韩偃对戈舒夜点点头,示意她做的很好。他虽然面色凝重,但已按照斥候的情报,在沙盘上将敌军的阵型摆上去。
“敌军进如何?”
“破晓前就会到达,他们难道打算接着朝阳之光攻击我东侧大门?”
“侯爷,这么大的动静,为何我们埋在小王子那边的耳朵没有一只听见的?”
“韩大人有所不知,春天牲畜过冬瘦弱,草场青黄不接,时有劫掠生。我方一直有线人报告小股鞑靼、瓦剌部族骑兵聚集,军备因此不曾放松——但实没想到他们竟想干一票大的。”
“现在东侧的退路已经被切断了。侯爷,如今应当即刻派出斥候联络后方,并准备迎敌。
派出斥候,连夜向宣城、京师方向求援,多派几人分散行动。将信鸽也放出。
并立即派人在外郭处设置绊马索、栅栏等障碍,布置地雷、火箭。让将士入敌台马面,备足火器、枪药,并在平地之间开完挖堑壕。城内煮金汁,准备礌石火箭。最重要的,将火枪队大将军炮派设上城墙!准备弹药!”
蒋琬眼珠一转,他随有些不满意韩偃越俎代庖,但此时已是十万火急,这些条条都是必做之事,于是点头,令。令牌一一掷下去。守城军和新来支援的腾骧左卫训练有素,久经战时的大同军民也并不慌张,城墙上换防来去如鱼鳞般整齐,军需营造处烧制柏油、毒药,准备火药、装填炮弹,一切井然有条。
连军医处的医官们也淡然而忙碌地准备止血、清洗、烧伤之药,将一叠一叠洗干净的白布叠起来。
“敌军虽多,但大同城高池固,粮草充足。鞑靼骑兵相持能力不强,如果他们攻城无所得,就会退散而去。”
帅帐中谋士道。
韩偃盯着沙盘上骑兵的进近方向,有些疑惑:“蒙古骑兵擅长野战,并不擅长攻坚,他们围着固若金汤的大同做什么?况且骑兵的机动性很强,二十里路不过是片刻之间,他们为什么要在半夜里攻打大同呢?”
他算了算骑兵的度,是每个时辰可走百二十里,现在距离太阳升起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那就是两百里处,算上集结的时间,他的手指停在地图上大同镇和宣府镇之间、靠近宣化的一个没有城墙的集镇——深井镇。
这个镇子背后,绕过如堡垒撞角般峥嵘在前的宣府镇长城,通向洋河的冲击平原——直接连接到怀来县和延庆县。
韩偃瞳孔一缩:“糟了,是佯攻!——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在破晓时分攻击没有长城的深井镇,然后绕过宣化,沿着洋河一直——冲击京城!”
“什么?!”
蒋琬吓得将手中分的令牌摔在了地上:“这里距离京城可是有一千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