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蓝大温强调了一句。“他们想从苦海来,船队只能依靠晋北与幽州,根本不成规制,更不要说跟我们的船队比。”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打就是了!赶紧打,现在就出兵!”
还是第一位开口的那人大声喧哗。“你们怕死,我们这些战团冲在前面,顺便做侦查了……真有万一,或者黜龙军厉害的紧,折了我们一个两个三个战团,也不耽误你们的大局,反而替你们挡了黜龙军的锋锐!有什么可怕的?!”
“程团!”
有人扬声以对。“赶紧打是对的,现在就出兵也是对的,反正都要派整团的人去侦查,可是要不把一些话说清楚……你乐意送死,我们却不乐意!”
“什么话?”
还是那人质问过来。
“蓝公。”
接话的人回头来看蓝大温,手却指向了座中靠前的几人。“这些人明明指望着我们卖命替他们保全权势,为何反而总坐在这里,宛若木偶,每一次都像看傻子一般来看我们议论……我今日说清楚,若是我们过了鹿野泽,他们觉得危机过了,驻军不动,或者干脆回城怎么办?蓝公,我们是冲着你的威名来的,你要给我们说清楚才行!”
蓝大温面色严肃。
其实这就是联军内部最大的一个分野所在了,零散的战团以及西部四城两卫的直属力量,前者激进,后者保守,前者来源驳杂,指挥体系混,后者因为受陆夫人在内的实力派支持,所以立场一致。
蓝大温也没有想到,这些战团团会在局势生变化的同时,选择逼宫。
但问题就是这个问题,你得解决……要么压服这些团,要么做出承诺。
而在再一次扫视了在场密集的人群之后,蓝大温犹豫了一下,然后鬼使神差的开口道:“你放心,断没有让你们独自上前,而他们在后面坐收其利的道理……这仗本来就是为他们打的。”
闻得此言,大棚下许多人都愕然起来,就连明显是串通好的几位团都有些诧异,那几位城里来的正规军将领也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询问。
纷乱中,好几个人想要起身鼓噪。
“好了!”
蓝大温忽然作色。“我意已决,从今日起,无论进退,战团跟镇守府的兵马都要齐头并进……先从现在开始,程团,你带着你的团,还有听涛城的李郎将一起出兵,先去侦查,立即去,探马一刻钟一报,两边都要报。”
那程团被拿捏住,委实无奈,只能起身拱手:“蓝公这般说了,我程瞎子自然要尽心尽力。”
随即,众目睽睽之下,那来自听涛城的郎将李郎将也只好闷声起身,与程团一起去了。
人既走,蓝大温又来看剩下人,继续凛然相告:“不止是他们,待会哨骑回报,要是前方无碍,咱们继续进军,按照原计划扫荡落钵原,或驱逐对方,或困城断后,都要战团与镇守府的兵马并行,谁也不能藏在这里!”
听这意思,竟是已经决定出兵了,而不知道是不是本就赞同出兵,又或者是慑于对方威望,并无人立即起身决绝反对。
倒是宇文万筹,回头瞥了身后立着的那位崔先生一眼,心知肚明,这是之前此人和李枢的言语,起到作用了,但是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意见表达清楚。
一念至此,其人主动起身,拱手来问:“蓝公,此战已经定下了吗?就是要过鹿野泽出击吗?不能谨守吗?若是那张席自领着三百踏白骑到,怕是能……”
话还没说完,周围便哄笑起来。
蓝大温也无奈,只能指着众人来言:“宇文团,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尊重你是唯一往河北一行见识过黜龙军的实力的团,但是,我受人所托,掌管这里的联军,你看这里的人,只有你一人反对出战,其余大多赞同,你说,我还能只听你一人的道理吗?”
宇文万筹便也苦涩起来。
也就是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飘飘渺渺,分不出来路,似乎在棚内,又似乎在棚外,偏偏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宇文团,你这就是为难蓝司命了,便是蓝司命心里也认定了你的道理,恐怕也得出兵吧?”
棚内许多人,闻言都有些紧张防备之态,但也有几人赶紧起身,以作姿态。
宇文万筹则只能低头继续朝前方行礼:“还请刘公赐教。”
“有什么可赐教的?都是些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一人从棚外走进来,阳光下清晰可见空中烟尘尽数被分开,露出细长身形,长须凤眼,却是一身布衣,腰中挂着几个囊袋瓶罐,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正是北地这几年风生水起,外来之人却据了冰流城的宗师刘文周。
而说来也怪,刘文周此人来了以后,那冰流城短短几年便水流枯竭,硬生生被改了名唤作冰沼城,以至于各处传来流言,说是这位出身金戈夫子门下的宗师修了邪法,能盗地气,冰沼城就是他的杰作……也正是因为如此,北地众人对这位跟陆夫人结了盟,理论上的宗师盟友还是带着几分审视。
“宇文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