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严肃以对。“朕想了一下,事关大魏存亡,国姓延续,平地加至六品,不过分!”
苏巍欲言又止。
“苏相公。”
司马长缨忽然接口。“不要紧的,六品也好,七品也罢,无外乎都是军中品级,不管事的……所谓平地加六品,只要约束在军中,便只是日后要多花费三万人的六品俸禄罢了……再说了,天下皆陛下之天下,而此时稍有迟疑,万一军心稍散,什么六品五品,反倒显得可笑……要我说,虽柱国亦可加,何况六品?六品,已经是陛下深思熟虑,考虑到五品是登堂入室的门槛,专门留了余地的。”
圣人连连颔。
苏巍彻底语塞。
张行则心中无语——这几位放这儿自欺欺人呢?唯名与器不可假于人也!真要是多花钱给三万个人六品俸禄的事情,你倒是直接跟士卒们约定一出去就赏你们多少多少钱多好?为什么一定要用六品官爵来做表达?
这事要是能落实了,大魏也该半死了。
反过来说,要是不能落实,大魏也该蹬了半条腿了……但蹬就蹬呗,张行从昨日那一幕后,便有了一种置身事外的从容,而且看得更加清楚,无外乎就是圣人一时心态崩了呗,跟一个崩了心态的人有啥可讲理的?
正想着呢,两位尚书对视一眼,段威明显躲闪一时,倒是卫赤严肃以对:“陛下,这种事情我们不懂……但是既出此言,将来一定要取信于军,否则迟早还会生变。”
“晓得了!”
圣人略显焦躁。“可还有言语?”
“经此一役,雁门、楼烦、马邑三郡必然疲敝……请陛下免去三郡一年租税,并赦免三郡所有罪人,许他们随军出力。”
段威赶紧说了句不松不紧的废话。
“这是自然。”
圣人愈加焦躁。
“臣以为,不妨赦免东夷……许诺不再东征。”
理论上当了相公,但实际上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临时工的国舅萧余忽然出列,主动进言。“两次东征,百姓苦不堪言,士卒人人畏惧枉死……若陛下能公开赦免东夷,军心必然振奋。”
说实话,张行对这个议题倒有些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觉得,东夷迟早还是要打的,但反过来说,经过眼下这档子事,巫族公开反了,也不可能立即再去打东夷。所以,公开承诺赦免,属于可有可无。
但怎么说呢?
考虑到这位圣人的折腾,就是从东征东夷开始崩坏的,朝堂上的一些爱好和平人士有所不满,也是寻常……事实上,东境、江淮一带,确实存在着大量的反对东征的声音,军中也是上层趋向于东征,而下层普遍性畏惧。
所以,这位未必算是夹带私货,就算是,那也是言之有物,言之有理的私货。
“那就赦免吧!”
圣人迟疑了一阵子,但俨然心态已经彻底崩掉,连三万个六品官都出来了,何况是这种东西,于是终究答应。“可还有吗?”
“还请陛下赦免巫族与都蓝可汗。”
萧余继续认真言道。“并请函于成义公主、突利可汗,让他们劝都蓝可汗折返。”
堂中愈加鸦雀无声。
但很快,随着外面一声什么巨响,引得堂中不少人吓了一跳,这位圣人还是主动开口了:“来得及吗?”
“臣反对!”
卫赤忽然开口。“此事断不可行……”
与此同时,来不及听到下文,张行便看到对面牛督公朝自己一抬手,立即会意,然后面无表情转出堂上去了。
往外面一问,都说刚刚动静是西城方向,往西城跑了一趟,才现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巫族开始用撞木而已,而且已经被浇油焚毁。
就这样,等他折返回来,却现堂上会议早已经散掉,因为圣人都开始出去做巡回演讲了,便干脆趁机偷懒,远远绕着圣人的仪仗,自行在光秃秃的城内转圈,然后一边听着各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一边去寻李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