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避险求安,跟当日老君观前一模一样,但其实截然不同。
先是这个欲的强弱,什么算危险?
生命危险还是被关两天饿两顿的危险?又或者是被人家黑帮老大打一顿算危险?说个不好听的,孬好经历了几回生死,又吃了那么多苦,非生命危险在如今他眼里还真不算个事。
所以,这个求平安避险的心中所欲,上来就寡淡的利害。
其次,避开心思浓淡且不说,只说这个避险的指向,也不对头……当时在老君观前,那是分山君出世、避海君在云层上候着,出去便有生命危险,哪哪都是危险,只有老君观一处地点有一线生机,当然可以清楚指向……可现在呢?
现在就算是青鱼帮那里有点危险,心中所欲的安全之地在哪里?难道不是遍地都是吗?
跑到天街上站着安全不安全?
跑到刑部张尚书家门口跳舞安全不安全?
留在家里躺着安全不安全?
甚至跑到青鱼帮所在的尚善坊,青天白日的就蹲在坊内的十字街正中间,安全不安全?
故此,仔细一想,恐怕非得拿着这玩意来到青鱼帮门前,再喊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方才能探测出里面有没有危险……但似乎这样也不能完全对,因为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表面上体体面面,所谓笑里藏刀,结果傍晚送你回去路上直接七八个高手跟着,突然把你弄死,再挂到冯庸酒肆前立威?
当然,归根到底,只是去给一个黑帮送个帖子,哪来这么多花花道子。
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想了许久,连太阳都明显淡了,张行都觉得自己在浪费人生……便干脆扔下罗盘,转身扶刀出去了。
然后他就现,小赵人没了。
“那赵校尉说一个帖子罢了,他等不及,直接去送了,让你去水街路口那里等他一并复命好了!”
刘坊主倒是言语随意。“省的你怕来怕去的。”
张行无奈,一开始也觉得自己耽误时间太久了,有些愧疚,准备追上去,但一想到自己又不认识路,十之八九还要回去拿罗盘,便又觉得无所谓,所以干脆点点头,直接按照小赵的言语,顺着来路,往水街路口而去。
但是,一直等到净街鼓钵响起,居然都等不见人来。
这个时候,张行便已经有些不安了,再稍等等,见到人流渐渐稀疏,小赵依然未到,张行便已经忍耐不住,往水街上去冯庸的酒肆说话……不过,一直到此时,张行心里更多还是觉得,可能是之前呵斥了两回小赵,再加上坊门那里苦等,引来不满,所以这厮绕道回去复命,想给自己难堪。
然而,来到酒肆下,叫了木梯,进入酒肆,上了二楼,冯庸反而劈头盖脸焦急来问:“你怎么一人回来?而且来的这般晚,小赵又在哪里?”
张行怔了一怔,继而严肃起来,当场拱起手来,只将二人拌嘴、绕路、小赵等不及先走等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冯庸听完,也是严肃起来:“一个大活人,还是正经的靖安台东镇抚司军士,断不可能就这么青天白日丢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明日大家伙全聚集起来,点齐人手,仔细查清楚路径,不管是被人圈禁了还是怎样,也无论是谁做的,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张行心下不安,对方又说的妥当,一时也只能拱手而走,结果下了楼迎面又看到那换了装扮的小玉惊慌失措、泪流满面,于是更加不安,愈加离了此地,匆匆回到家中。
既入家门,张行只将那罗盘拿出,便匆匆出门,身后刘老哥提醒要关坊门了,也全都置之不理。
就这样,走到正街口,眼见着街上早已经散的干净,张行在躲过几个路过的巡街金吾卫后,深呼吸一口气,匆匆拿出罗盘,就在街口轻声念出那句言语出来。
金罗盘不负众望,直直弹起指针。
而且指针指向也没有出预想,的确是直直指向了尚善坊偏东位置,看来……人确实还在青鱼帮那里。
这个理所当然的结果,让张行稍微舒缓了一口气。
毕竟,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青鱼帮有什么理由非要杀一个送信的,而且这个送信的还是冯总旗的亲信,还是靖安台放着档案的正经军士,又不是什么外地来的帮闲。
杀了这个人,靖安台不管?冯庸不报复回来?
不报复回来,以后他怎么跟其他下属交代,谁还信他?
便是你孙倭瓜便是有北衙公公的关系,最终能稳住阵脚,可你的生意怎么说?你的小弟又如何?
将心比心,若张行是冯庸,真现小赵被青鱼帮给弄死了,明日当天直接聚众平了青鱼帮,就好像自己前几日扫荡三坊的暗门子生意一样,所谓以官拿贼,天经地义,说不得靖安台到时也只会无条件给支援,事后还要给升迁、给保护,北衙的公公根本来不及说话,事情就能直接了断。
更多的可能,还是小赵嘴贱,或者之前两天在其他三坊行事严格,有生意扯到了青鱼帮,一时惹了人家孙倭瓜,又或者是惹不惹无所谓,反正姓冯的来找事,那就先找由头把人扣起来立个威,好明日来个主客易位,逼着冯庸主动上门来谈,取一分气势。
这个,才是最合理,也是最合情的解释。
当然了,想这么多,本身也是无奈之举,真要是有白有思那个修为,张行直接腾空进去把人捞出来就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何至于大晚上的在路口这里做侦探推理呢?
不过,这番推理到底是让张行松了半口气,他强压心中剩余不安转回,又一次爬梯子归了坊内,草草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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