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过,俞幼悠额顶的头顶被寒潭水溅湿了,风一过脑顶门就凉。
白狼就站在她身后,一低头就看到她那攥湿漉漉的头,和方才银狼头顶的狼毛一样。
它纠结地用爪子抠紧了爪下的石头,心中倒没生出所谓的绮丽遐思,只是狼族本能让它看着这点儿湿毛就想舔干净。
不过还没等白狼行动起来,俞幼悠身上的灵力蕴起,瞬间将头顶的湿气烘干了。
忘了他们是修士,压根用不着舔毛的。
俞幼悠单手提着那条鱼跳到岸边,回头看了眼还没过来的白狼,面上倒是很镇定,仿佛刚才两和白狼对视的窘迫不存在一般。
她冲着白狼招招手“你过来啊”
白狼在飞跃向岸边之前甩了甩身子,一时间水花飞溅,而后带着一身的水汽稳稳落在了俞幼悠身边。
它才刚刚站稳,一张巨大的毯子就落了下来,刚好搭在它的背上。
而俞幼悠把鱼往边上一丢,挽了袖子开始给白狼擦拭狼毛,动作比当年自己擦拭尾巴时来得熟练温和许多,甚至都不忘把它柔软的白色耳朵给搓一搓。
白狼的尾巴绷得很紧,四只毛绒的肉爪不知该怎么放才好,明明爪下的砂砾地对白狼的身躯来说不算什么,但此刻肉垫就像踩了火盆似的,无处安放,只能紧紧合拢并在一起。
白狼和俞幼悠默契地同忘了它也能用灵力弄干毛这事儿,一人一狼都沉默着不开口。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白狼在短暂的思忖过后,谨慎地夸了她一句“你的手法不错。”
“抬爪。”
俞幼悠正蹲在地上给它擦脚爪,听到这话后举着那只巨大的狼爪随口回答“还行吧,当年在妖都的三年帮踏雪擦过很多次。”
白狼“”
原来是把它当成大黑虎一样的存在对待了。
它的眼中闪过很复杂的情绪,倒也没有气愤或是嫉妒,反而是不知所措和茫然多一些。
匆匆低头看一眼俞幼悠,当后者瞥过来的时候,它便若无其事地把视线移到她脚边的那块石子上。
“抬爪。”
俞幼悠挽着袖子擦得很起劲,时不时的还下令让它举爪子,白狼甚至比踏雪还聪明,说什么都马上照办不对,它要是没踏雪聪明那问题就有点大了。
她乱糟糟的想着,然后开始光明正大地擦起了尾巴。
白狼的尾巴太漂亮了。
虽然没说出口过,但是俞幼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保证,白狼的尾巴比妖皇的尾巴还要更大更软更蓬松一些,且毛质光滑水润,和一朵云似的,比妖都里的狐妖们的尾巴都漂亮
她光明正大的摸别狼的尾巴,而那边的白狼已经僵硬着想要逃跑了,不断往后退。
“尾巴抬起来,再给你抹点美毛膏,我掉毛好像是天生的他们送的这些都没用,全送你好了。”
俞幼悠略遗憾地摸出一大堆美毛防脱膏摆好,大方地冲着白狼一摆手“要什么香味的自己选。”
正在不断后退想将尾巴抽出来的白狼被打断了动作,沉默良久死盯着那些美毛膏,半天也没能给出答案。
于是没耐心的俞幼悠随手拎起一罐粉色的“你喜欢草莓味对吧就这了。”
语罢,挖出一大坨直接糊在白狼的尾巴上,开始大方地揉毛。
白狼的尾巴上传来一股酥麻之意,春天的暖风吹得狼心浮气躁,甜腻的草莓味更不断熏来,它原本纯白的耳朵被染出粉色,最后只能趴在地上,用前爪盖着狼头。
恍惚间,它就想起和俞幼悠的第一次相遇。
那次百里空山刚从万古之森出来,被一只强大的异兽重创,以至于险些不能维持人类的身形,连尾巴都冒了一截出来。
对于妖修来说,受了伤都是熬着等待自愈就好了,舔舔伤口能好更快,对于学了剑修粗糙做派的妖修来说,对伤就更不在乎了。
他极少在宗门内出没,多数时间都孤身来往于万古之森中,日复一日做的事便是杀异兽,取灵药,换灵丹,再用这些药去吊着妖皇的命。
云华剑派的弟子们也极少接触这位小师叔,只知道他每每归来身上必是血腥浓重,久而久之便传出了滥杀之名。
相较之下,反而是丹鼎宗的马长老和孔掌门同他关系不错,毕竟丹修想深入万古之森寻灵药不便,多数时候都由百里空山带着他们进去寻药。
所以在听闻桐花郡有强大异兽出没时,百里空山便和往日那般提着剑去了。
杀异兽,顺便把云华剑派的弟子从丹鼎宗中拎回去是马长老偷偷传讯让他帮忙把那那群麻烦的剑修带走的。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准春天换毛季,他衣袍下的半截尾巴掉了一大团毛还被俞幼悠捡到了。
翼族的翎羽,水族的鳞片,兽族的尾毛,都只会赠予最亲近最珍贵之人,其含义深重,哪能随便予人。
所以那团毛被他拿回来了。
却没有想到在多年之后,十三人小队其他人悄悄打听他要送俞幼悠什么东西作为生辰礼时
他也会静静地坐在静谧无人的万古之森中,借着柔和的月光,和其他寻常妖族似的认真地挑拣着自己最漂亮最柔软的那些尾巴毛,裹着最开始那团毛球,紧抿唇面无表情地把它们揉成一只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