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昭尚好,张九龄还要应对官员们接连的恭喜与道贺,到了晚间,连笑都勉强乏力。
卢氏的事情横在那里,避无可避,谭昭昭想了下,干脆放松了心情,一切任其自然。
小胖墩肯定要随着前去长安,张四郎究竟是留在韶州读书,还是一道前去,眼下必须决定下来。
这晚张九龄送走了客人回屋,他身上沾染了酒气,谭昭昭闻了闻,问道:“大郎可要吃些梨汁解酒?”
张九龄解着外衫,道:“我只吃了一盏酒,不小心洒了些酒在身上,昭昭莫要担心。”
谭昭昭便道:“那先进去洗洗吧。”
张九龄放下外衫,四下打量,问道:“昭昭已经开始收拾行囊了?”
谭昭昭点头,道:“住了这些日子,积攒了不少的物件,不占地方的细软带走,大件就留下吧,让大兄来搬走,送去始兴亦可。”
张九龄道:“就让大舅兄来搬走吧,不值几个大钱,韶州那边的陆路尚未修葺好,送来送去也麻烦。”
谭昭昭说好,张九龄沉吟了下,道:“大舅兄若喜欢这间宅邸,略微收几个大钱,卖给他就是。昭昭,若是不收钱,传出去到时候又得起波澜,收钱能堵住人的嘴。”
现在张九龄是张氏一族最有出息的人,张氏族人以前对他颇为照顾,眼下他有了出息,总得要回报一二。
张氏族人都在韶州府,远离大余,宅邸他们用不上。但如果张九龄将宅邸送给了谭大郎,他们定会心生不满。
谭氏不缺这几个大钱,没必要惹来一身埋怨。
谭昭昭能理解,道:“大余的宅邸便宜,大兄不缺这几个大钱,就照着行情价钱就是,省得大郎落个不是。”
张九龄沉吟了下,柔声道:“好,都听昭昭的。我先去洗漱,出来再与昭昭细说。”
过了一阵,张九龄洗漱出来,与她坐在一起,如往常那样,揽住她亲了亲她的脸颊,道:“昭昭,你与小胖墩留在大余,我将四郎送回始兴。我打算让四郎跟着大伯父去读书,这次就不要随我们前去长安了。”
谭昭昭嗯了声,道:“一切都依着大郎的想法来,我先前也在想,我们此次回去长安,没那么多功夫看顾他们两人,小胖墩不同,四郎还是留在韶州稳妥。”
张九龄说是,“我也这般想,小胖墩肯定要一同回去,四郎就没必要了。去大伯父那里,有大郎二郎三郎他们在一起,四郎也不至于无聊。昭昭,我会与阿娘说,让她留在始兴。”
谭昭昭诧异了下,道:“阿家可会生气,以为我们嫌弃她?”
张九龄道:“长安的局势,我会仔细与阿娘道清楚。她前去了长安,平时不能出门,远没在始兴自在。等到长安局势平稳之后,再接她到长安。昭昭,阿娘那边,请你担待些。休说是你,我也不愿意与阿娘住在一个屋檐下。并非孝顺与不孝顺,而是阿娘想要管着的事情太多,偏生她又管不好。管不好也就罢了,她自己也感到不
舒服(),会自怨自艾㈦()_[((),以为自己无用。来来回回折腾,弄得大家都不好过。可是,阿娘逐渐上了年纪,有朝一日总会与我们在一起。到那时,请昭昭多忍耐,我会尽力周全。”
能过一时是一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兴许,到了那时候,张二郎张三郎他们都成亲了,卢氏有了他们照料伺候,享受到了老封君的威风,还不愿意来与他们一起过活。
谭昭昭松了口气,道:“大郎,都听你的,阿家那边,你不要与她争吵,也莫要太吓唬她,不然她在始兴天天替你担心。”
张九龄说是,“明早我就出发回去,约莫三日就回来。”
谭昭昭忙道:“那我去收拾一下,给大郎多准备几身里衣,多带些礼回去。”
张九龄随着她起身,道:“我帮昭昭一起收拾。”
两人商量着备了给卢氏与亲戚族人的礼,翌日张九龄就带着张四郎回了始兴。
小胖墩只剩下了一人,不舍大哭了一场。张四郎也不舍得,两人哭了许久。
张九龄与谭昭昭在旁边拦着,他们都没去劝。
此次一别,山高路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哭过之后,张四郎抹着眼泪上了马车。小胖墩追了很远,待到马车看不见了,他转身跑回来,扑到谭昭昭怀里,哭兮兮问道:“阿娘,为何小叔叔不能与我们一起前去长安?”
谭昭昭沉默了下,道:“小叔叔要回去读书,等过些时日,我们在长安安顿下来,再接小叔叔来就是。”
小胖墩并未高兴,怏怏哦了声,像是小大人那样叹了口气,道:“过些时日,那是要很久很久,我都长大了。小叔叔再来,我们估计就不认识啦。”
谭昭昭问道:“小叔叔永远是小叔叔,为何会不认识?”
小胖墩道:“因为我变得俊美了啊,阿娘生得好看,阿耶生得也好看,我是你们的儿子,定会生得更好看。”
谭昭昭被他逗得笑起来,手指戳着他晒得黑黢黢的脸,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瞧你成日在外面跑,脸都跟锅底一样黑,哪好看了?”
小胖墩心宽得很,梗着脖子道:“白好看,黑也好看!”
谭昭昭愣了下,赶紧道歉道:“是阿娘说得不对,无论黑白,都好看得很。我跟你说啊,长安有昆仑奴,他们生得很黑很黑。还有棕色的面孔,有许多种肤色,来自不同地方的胡人呢。”
小胖墩好奇不已,问道:“与丽娘,雪奴姨姨她们不同吗?”
谭昭昭道:“有些相同,有些不同。天下很大很大,并非只有大唐,波斯,大食等地。”
小胖墩目露向往,道:“原来这么大啊,阿娘,等我长大了,我要走遍这些地方。”
谭昭昭说好呀,“你要走遍这些地方,不但要努力识字读书,还要好生学习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