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拯见谭昭昭神色肃然,无半点说笑的意思,愣了下,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也是,鸟儿能飞,纸鸢也能飞上天。纸鸢不能带重物,他在少年时,因为好奇,就与官学的玩伴偷偷试过了。再大的纸鸢,难带起一个人的重量且不说,在大风中也无法把控方向。
要是能造出轻便且大力,像是船舵那般方便控制的纸鸢,就可以带人飞翔了!
张拯越想越远,手搭在脑后,半靠在柱子上,望着一望无垠的天,幻想着自己在天上飞翔的畅快。
“你跟我进来。”
张九龄不知何时来到了张拯的身边,冷冷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张拯见张九龄沉着脸,暗自哀嚎一声,知道他惹了谭昭昭不快,又会被张九龄收拾了。
谭昭昭在忙着与眉豆他们弄过滤糖的泥浆,千山已经去请俚部的首领黎山前来,商议与俚部的合作。
正事在前,谭昭昭压根顾不得他,张拯求助无门,只能跟着张九龄回了正院。
张九龄负手进屋,一个旋身回转过来,盯着张拯径直道:“以后同你阿娘说话时,要先过过脑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且都要二思!”
()张拯听得莫名其妙,呐呐问道:“阿爹,阿娘不是外人,阿爹的意思,我要向与外人相处那样客套?()”
张九龄沉声道:那不叫客套,那叫体贴!?[(()”
张拯更一头雾水,道:“阿爹,我是你们的亲生儿子,我保证,我是天底下第一体贴,真正关心你们之人!”
如今张拯早已长大成人,他看似不着调,未能如眼下大多数的读书人那样走入仕途这条正道,其实他的学识,见识眼光,在译文这方面的成就,在大唐称得上首屈一指。
无论走得再远,他总会想方设法捎回家书,让他们放心,也会想尽办法,完成谭昭昭交给他的各项任务。
张九龄面色柔和了下来,轻叹一声,道:“你阿娘,与我们都不一样。”
张拯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谭昭昭的确与他们不一样,与他见过的所有阿娘,也不一样。
记得小时候,谭昭昭哄他入睡,会给他将无数稀奇古怪的故事,如猴子一路打妖魔鬼怪,陪伴着师父去西天取经,头大的儿子,头小的父亲。
长大后,张拯问过无数人,他们都没听过。
张拯很是高兴,这样的故事,天底下只有他阿娘知道,要不就是她随便编了来哄他。
如今再细想,要是谭昭昭的这些故事,并非她瞎编乱造,而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听过了这些故事。
占婆能产两季的稻谷,椰子能熬煮出油。。。。。。
张拯震惊地抬头,呆呆地道:“阿爹,你是说阿娘,是神仙下凡?”
张九龄呆住,被张拯逗得笑了起来,道:“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你阿娘要是神仙,以前遇到兵乱时,何须那般害怕!”
张拯顿时浑身一松,跟着笑道:“也是,我想多了。不过,阿娘要真是神仙才好,我是神仙的儿子,也能跟着升仙。”
张九龄没好气地道:“你升仙难了点,升做草莽倒容易些。平时你阿娘不说你,那是他尊重你的想法,只你去照照镜子,不修边幅洒脱不羁,可不是你这副模样。琼州天气热,你满脸的胡须,也不怕酸臭,蚊蝇在里面扎根!”
虬扎胡须是太热,张拯摸了摸,爽快地道:“阿爹教训得是,我等下就去剃掉。”
张九龄满意地点头,正色道:“阿拯,你阿娘年岁大了,年岁大总容易感怀。你阿娘这些年不易,雪奴,高力士相继离开,她的伤心难过,你我都无法替代,亦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她只字不提,独自撑了过来,她不提,你我却不能忽略。阿拯,在这个世上,你阿娘很孤独,人生短短几十载,只要她开心,何须在意那些真真假假。”
张拯犹如鼻子中了一拳,各种辛辣滋味,冲得他想哭。
记得在长安时,孟浩然他们问张九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的诗,可是感怀先帝的知遇之恩,回忆先帝之作。
张拯毫不迟疑回答:“是写给阿娘,阿爹写诗,全都是写给阿娘!”
当时他们将信将疑,张拯也没多加解释。
他们未曾遇到,不信也是应有之理。就好比他自己,一样认为父母之间的点点滴滴,好似一场梦。
他以前以为父母之间的感情是醇酒,简直错得离谱。
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之间的理解,包容,一举一动,皆如阴晴圆缺般自然,无需考量,由衷而出。
她笑她哭,他都陪一场,无微不至,眼里只有她。
而她,圆融了自己,兴许她不属于这个地方,因为他,而停留驻足,伴他天南地北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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