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叹了口气“就算你认错了人,但你助纣为虐是事实,我并不鄙视你们那伟大的爱情,可你明明知道爱人做错了事却还选择帮助他,光这一点,我就不能饶恕你。”
“可,可我若不帮他,他就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他都不肯跟你一起当鬼,你觉得他还是你爱的那个男人吗”
女鬼张了张嘴,无法再为自己解释,也无法为自己开脱“你知道我相公在何处吗他如今过得好不好”
“可以说是好,也可以说是不好。”
蓬莱走到了女鬼面前,“其实我认识万俟尧还没多久,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一直在一个地方等着,不肯去投胎,也不愿走动,后来他才告诉我,他在等他妻子。”
虽然只说了这么一点点,可女鬼已经捂住了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我我不该认错的。”
“认错人其实也怪不了你,三千多年前万俟尧刚去世时被引渡到了地府,可因为他刚死不久,对生前的记忆非常模糊,于是便忘了你们约定的地点,一直守在奈何桥边,等待着与你团聚。”
“我,我乃殉情自尽,自残身体而死,有罪孽在身,地府的鬼神又怎么会引渡我,所以我只能在人间游荡,做一个孤魂野鬼。”
蓬莱没想到这女鬼居然是自尽而死的,因为一般自尽而死的鬼身上都很有很重的怨气,会变成地缚灵,不能四处游走,这女鬼身上虽然背了许多孽债,却没有怨气,想必她自尽之时心中并无怨恨,只是单纯的想随着自己的丈夫一道去了。
却没曾想,万俟尧去了地府,她却只能当一个孤魂野鬼。
自尽的人身上也会背上孽债,原本是不能修成灵鬼的,可蓬莱上次见到这个女鬼的时候就现她曾经是只灵鬼,而除非她在死后不断的积德行善,否则是做不成灵鬼的。
而若不是这只鬼曾经是个灵鬼,说不定上次就已经被蓬莱那一剑杀了。
可她做了三千多年的灵鬼,若不是因为错认了张夔,为她行恶,现在她说不定都修成人身了,如果没有张夔,女鬼说不定也已经找到了万俟尧,结果,这一场阴差阳错却害了他们两人。
“世事无常。”
蓬莱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朝一个地方看了过去,“三千多年前,记忆模糊的万俟尧在奈何桥等了太久,一时不防被一个恶鬼偷取了身上的灵光,而后那恶鬼便冒充万俟尧不断的轮回转世,所以,也不怪你会认错。”
魂魄每次转世本来就是一次重组的过程,经过多次的重组,自然是跟原本的自己越来越不像了,能留下一点点曾经的气息,已是极其不易。
所以张夔身上那一点灵光便能成功的骗到这女鬼,让她以为张夔便是自己的丈夫。
“他还在等我吗在我们约定的地点可是我不记忆了,我早就不记得我们约在哪里了,我是自尽而亡,丢失了很多生前的记忆,所以我只能到处找他,可怎么也找不到”
直到七十多年前意外遇见张夔。
女鬼摇摇晃晃的跪倒在地上,脸上满是血泪,她抬起泪迹斑斑的脸,模样却便不可怕。
“如果他还在等我,您就告诉他我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不,您告诉他我早就投胎,不记得他了吧。”
“你不想去见他吗”
“我想,怎么不想,可是我不能”
女鬼颤抖的伸出自己苍白的双手,“我现在好脏,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他,不,我不能去见他,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害人了。”
蓬莱看着女鬼没说话。
女鬼以为面前的神灵不肯答应,便哭着不住的磕头“我求求您了,让他不要等我了,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我求求您了”
“可是怎么办呀。”
一个清朗的男声突然在空气中响起,一身青色衣袍的万俟尧在空气中现出了身形,“我已经看到你了呢。”
女鬼突然愣住了,抬头朝万俟尧看去。
万俟尧勾起唇角笑了,他朝女鬼伸出手,招小狗似的招了招“囡囡过来。”
女鬼没有动,还想跑,可是她才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突然就被青衣男子抱紧了,青衣男子笑眯眯的,一下有一下的轻拍女鬼的背,安抚着她。
“没事儿了,我在呢,咱不哭了。”
说着,他缓缓转头看向蓬莱“谢谢你帮我找到了她,我先前觉得您神色不对,便一直偷偷跟着您,非常抱歉。”
“你不用跟我说抱歉。”
蓬莱双手环胸,远远的看着这一男一女两只痴男怨女鬼“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才好,你自己看到了也就省了我跟你解释的功夫了。”
女鬼逃脱不了万俟尧的控制,突然便大声的抽泣了起来“我杀了许多人,也做错了很多事,你不要抓着我,你让我走。”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这事也怪我,都怪我非要在奈何桥上等你,人没等到,还被恶鬼偷去了灵光,要不然你也不会误会他是我的转世,怪我,是我不好。”
万俟尧温柔的擦去了妻子汹涌的眼泪,还亲了亲她不住颤抖的眼皮。
“是我错了,我就不该在生前太宠爱你,宠得你这么单纯,宠得你这么依赖我,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因为那只恶鬼去害人,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养得你独立一点的。”
“我依赖你,怎的还是你错了”
“当然是我的错了,怪我没有养好你,怪我让你受委屈了,所以你做错的事也有我的责任,我若不是我将你养得这么乖,也不会我说什么你都认为是对的,害得自己犯下如此大错。”
“不,我知道那是错的,你不想死,我就帮你活着,就算去害人,就算日日饱受良心的谴责,我只是想帮你我太坏了,太自私了,为了你,我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可那个却不是你,这,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
蓬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两只鬼疯狂在那儿自责,话都插不上去,狗粮倒是吃了一盆又一盆。
然而就在蓬莱想要出口打断时,万俟尧自己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