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的,上周我在街上看到知晴和同学逛街,知晴看到她同学有辆自转车老羡慕了,我正好有门道,就给她捎一辆过来。”
“这丫头早就跟我念叨这事,我就是不同意给她买。这个世道,女孩子家别出门最好,有了自转车,还不知道她要疯到哪去?“陈掌柜嘴里说着,脸上却堆起了笑容,亲热地拍了拍顾铁山的肩膀,带着他走进酒楼大门。
堂倌柱子从门里迎了出来,见是自家掌柜和顾铁山走了进来,急忙上前招呼,“掌柜的您回来了,还有顾少爷,您可有日子没过来了。”
陈掌柜指了指门口的自行车,对柱子说道,“把车扛进去给知晴,告诉她,只许在家里院里骑,敢出这个大门,我打断她的腿。”
顾铁山掏了个硬币塞给柱子,转过头笑着对陈掌柜说道,“知晴从小就听话,您别担心。”
走进店堂里,到处望了望,又小声问陈掌柜,“叔,知诚今儿不在店里?”
“不在,昨儿关二爷说店里的木耳老了,所以今儿知诚到处去找好的山货去了。“陈掌柜随口答道,随即转过头,一脸严肃问顾铁山,“你找他有事?”
“真没事,就是一件小事。有个朋友回来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见一下。”
顾铁山急忙说。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哎呦,老陈,你怎么好像在背后编排我呢?”
陈掌柜和顾铁山同时回头,看到一个头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头,穿着件有些泛旧的绸缎夹袄正从门外走进来,一脸不悦地看着他们。
陈掌柜急忙上前拱手,“关二爷瞧您说的,我哪敢在背后议论您啊!不是正说着您昨儿说店里的木耳不行,我特意让知诚去给您去找好的山货去,现在他也该回来了。”
“这还像是个开店的样子,昨儿的木耳,筷子都挑不起来,碎成渣了。想着当年咱家的厨子敢送这样的菜上来,直接上板子打。”
关二爷气平了些,拄着个拐杖径直走进店堂里,在一个靠窗的桌前坐下,陈掌柜亲自走过来给他倒上了茶水。
“对了,老陈,我刚看到你在你那个小院门口送客出来。那个小院里干什么玩意的事情,干嘛大白天神神秘秘的拴着个门?”
关二爷抿了口茶问道。
陈掌柜拱拱手笑着说道,“不能说,不能说啊。”
说完欠了欠身,和关二爷说声后厨有事,然后就转身向柜台后走去。
关二爷还有些愣神,桌旁踱步走过来一个人,他抬眼一看,急忙起身作揖,“金贝子,您吉祥。”
金贝子将关二爷推回到座位上,不悦地说道,“关二爷,和您说了,千万别再提什么贝子,现在咱就是个闲人。”
“不能这么说,您可是板正的太祖后裔,世袭贝子爷,御赐黄带子,怎么着咱也不能忘了尊卑。”
“屁话,现在你姓关,我姓金,连皇上现在都剪了辫子了,那还有什么大清了?还什么黄带子,那个破玩意往前数个几十年,我能在四九城当街砍死个人,也没人敢拿我,现在连个黑皮警察今儿个早上都敢拦我要看身份证。年代不同了,我们就凑合着能活下去就成。”
金贝子叹了口气坐在关二爷对面,“还有,你刚来这没几天,我好心提醒你,以后别再打听隔壁小院。”
“咋?那个小院有问题,那我们可要递个折子给皇上让他知道。“关二爷瞪着眼睛叫了起来。
金贝子急忙捂住关二爷的嘴,转头看看四周,然后才继续小声说道,“知道这个街叫什么?”
“这?三公街啊!好像这三公说的是两个日本人和张公景惠。”
关二爷说。
“就是这三个人,上个月三个人都在这个小院里。”
金贝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说,“所有人都会想,那些大人物要谈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在隔壁大和宾馆。但你想那地方多杂乱,来往人那么多,你不会想着自己谈事的时候还被人撞见吧?所以说,越是谈重要的事,旁边人越少越好。懂了吗,老哥。”
说完向关二爷抛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过去。
“受教了,受教了。”
关二爷对着金贝子拱了拱手,胡须颤抖了几下,微微叹了口气,却没有将心中的话再说出来。
顾铁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随意点了些酒菜,自己一个人吃喝。坐了好半天,等到天已经黑透了的时候,才看见陈知诚一脸落寞的从门口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