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红问:“是吗?谁呀?”
丙夏嗅着礼红身上的香气,轻声道:“晓得你还直问,还不就是你吗?”
礼红低下头,咬着嘴唇说:“别胡说,我们不要再对不起你爸爸了。”
说着,拿起剪刀,剪断了补丁上的线头。
便在这时,传来了打门的声音,丙夏问道:“么人?”
门外的声音十分沙哑:“开门沙。”
丙夏以为有人来看病或是买药,便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丙夏惊恐万状,一连退了好几步。
那人跌跌撞撞地进了屋,身子一软,坐到在床上。礼红看见那人,吓得手中的剪刀都落在了地上,张大了嘴却出不了声。念云更是浑身抖,一头钻到饭桌底下。好在念竹正在困觉,否则,也可能会受到惊吓,尽管她才四五个月大小。
灯光下,只见那人两边面颊上都是紫黑色的疤痕,疤痕揪扯成团,将嘴角和鼻孔都向两边扯开了,看上去便是一副呲牙咧嘴的狰狞相貌。丙夏虽然很骇怕,但他毕竟是在礼红面前,他不能做胆小鬼,让礼红看不起。于是,丙夏壮着胆子问:“你有么事?”
那人有气无力道:“给老子……弄口水喝。”
听到那人说的话,丙夏“扑通”
一声跪在了他面前,痛哭起来:“爷,你……回来了!”
他正是老辉,他回来了,脸上带着宪兵队给他留下的烙痕回来了。得知他就是老辉,礼红也就不害怕了。她给老辉热了粥,炒了鸡蛋,端上桌来。老辉摸了摸念竹的小脸,不忍心弄醒女儿。他拿起筷子,刚要吃饭,突然想起什么,便问:“念云呢?”
礼红把念云桌子下边抱出来,推到老辉面前:“念云,快看,爸爸回来了。”
念云却不吱声,老辉在他眼中,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可怕的生人,甚至是怪物。他一转身,跑到了丙夏跟前,抱住丙夏的双腿,把脸贴在他裤子上。
老辉夹起一块鸡蛋,送到念云嘴前:“细伢儿,乖,吃口鸡蛋。”
念云扭过脸去不看他。老辉叹口气说:“罢了罢了,连伢儿都不认识我了。礼红,把镜子拿来让我照照。”
礼红犹豫着,站在那里没动。老辉声音中便有了怒气:“操你嬑的,老子让你拿过镜子来,你冒听到啊?”
他还从未敢对礼红这般吼叫过,礼红眼中含着泪,取来了自己梳妆用的小圆镜子。老辉接过镜子,照了一会儿,突然就大笑起来:“哈哈,我操他祖宗的小矮子,把老子变成鬼怪了沙!”
笑罢,将镜子狠狠摔在地上,镜子的碎片飞溅开来。念云吓得失声大哭,丙夏抱起念云哄劝道:“莫哭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