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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我没有证据,一个荷包不足以为此事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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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眠霜直勾勾地看着裴隽,眸中的清傲如一柄利刃,刺得他眼疼。n
“二来,荷包是女子之物,我不能让安阳县主名誉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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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行事,堂堂正正,从不屑用捕风捉影之事污人清白。n
裴隽缓缓地闭上眼,心里的剧痛逐渐蔓延到脸上。n
若是他主动和阮眠霜提及,庶吉士的身份被人盗走,那事情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他还能摇身一变,成为侯府嫡女的夫君,引得同僚艳羡,也不必汲汲经营,费尽心思建立并维系自己的人脉。n
可惜,没有如果!n
阮眠霜欣赏着裴隽的丑态,心里短暂地畅快后,又变得麻木了,似乎这场交锋,自己并没有赢。n
这种感觉,令人好生烦躁!n
阮眠霜吸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那股烦躁:“裴隽,你还记得当年在外求学时,给我写的书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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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隽茫然地抬起头,他记得自己写过的所有信,但不知阮眠霜口中的信,到底是哪一封。n
阮眠霜木然地背道:“恩师渊为同官排挤而抚心之义,吾方知起居竟信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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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隽记得这封信,是他考上秀才的第二年写的。n
“起居竟信其志”
出自《礼记·儒行》,表达了儒生的坚守。n
阮眠霜逐渐语带讥讽:“曾经,你告诉我,即使在困境中,你也要在日常生活里用行动坚持自己的志向和信念。那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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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裴隽哑着嗓子,想起今日同僚嫌弃自己连累他们的眼神,想起自己努力经营关系,却被旁人一次又一次否认的挫折,心里的愤懑再难掩盖,“我何尝不想如此!如果可以,我也想品行高洁,不染尘埃,清清白白!可我只是一个除了会读书的脑子就什么都没有的贫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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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隽看着自己满是灰尘的衣裳,又瞥了眼阮眠霜的织花锦长裙,不屑而嘲讽地抬起头:“品行高洁,那是人中龙风才配拥有的东西,说得更准确些,他们只能出生于大富贵之家,所以他们可以志趣高雅,不与旁人同流合污,为官也无需满腹算计,权衡利弊。可普通人啊,活着已经耗尽全力,你想往上爬一点点,我不说一丈,就一寸,都要经历尔虞我诈。他们唾手可得的东西,于我而言,都要权衡利弊地为自己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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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隽缓缓撑起身子,喉间发出一阵阵“喀喀喀”
的咳嗽声。n
良久,他缓过气:“如果可以,我也想一身清白。可我没资格资格!而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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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隽一连串地诘问把阮眠霜怼得哑口无言。n
这些事,她何尝不知?n
她能成为蜀地名商,也是在名利场中厮杀过的。那些冷脸、白眼,她都记不清看过多少回了。n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n
人活着,就是在负重前行。n
“怪我,怪我以前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阮眠霜面露苦涩。n
“升米恩,斗米仇”
的道理,她总算明白了。n
这句话,平平无奇,却让裴隽的气势瞬间弱了。n
昨日在御书房,听着阮眠霜讲束脩之事,裴隽就明白,他以前被妻子保护得多好。n
裴隽颓然地叹了口气:“若你不是承恩侯府的嫡大小姐,我被人陷害没了庶吉士之位,我们两个普通人,如何能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