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说,“石竹年岁大了,但做事心细,你母亲便将她留在身边侍奉,时常请她讲你在大颍那边的日子。”
她没有详说萧珞寒的母亲听完石竹的讲述后,究竟有什么反应。
人非圣贤,就算小珞能完全理解母亲当时的选择,也知晓母亲是为自己好,但她到底是被至亲之人亲手推至鬼门关走上一遭,险些殒命于大颍,实在难以做到毫无怨怼。
萧珞寒也并未就此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她们……可否都得善终?”
“你母亲身子弱,人至老年,染了老人们都会有的病,但平日里尚能自理,只是作起来身子要疼。”
红狐继续说,“石竹却因着操劳整辈子,落下一身毛病。”
“最难耐时,她央求你母亲赐一个痛快,你母亲于心不忍,便差人暗中将毒物换作其他药,想着次日就告诉石竹‘老天不忍你死’,希望她能再多活些时日,再看看世道变化。”
“但那一夜,服了寻常药物的石竹怀揣着你与她那早逝独女的画像,却是含着笑静静逝去了。”
说到这,红狐顿了顿,“我知你在意石竹,便见证到了最后。她魂散之时,一个小姑娘提着兔子灯来了,她们是笑着携手离开的。”
“石竹……她死后没见着你,反而很高兴,还同我说,‘希望下辈子还能为缀玉公主做一碟辣椒蘸水’。”
“她的死令你母亲悲恸不已,算起来她们二人的后半辈子也是相依为命。不到半年,将家便主持了你母亲的葬礼,应她和石竹的遗愿,将二人的骨灰都葬在能够一眼看见北寥的高山上。”
萧珞寒便想起来,母亲和石竹都是爱干净之人,比起土葬一点一点让尸体腐烂,她们确实会更希望化作灰烬、封入坛中。
她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段并不短暂的时光,她从不曾参与,更不知该从何说起,讲母亲,还是谈石竹。
她只觉自己的声音也哽住了——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将她的脸颊、衣领及红狐的毛皮尽皆染湿。
柔软的触感落在脸上,却并非狐毛,而是散着淡淡清香的纸巾。
“怎么忽然又哭成这样?”
她听见将雪的声音在近处喃喃,“是做噩梦了吗?早知道我还是吃药陪小珞一起……”
“敢乱吃药,当心我真不给你开药啊?!”
又听见岐医生没好气地截住话。
萧珞寒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不是噩梦……”
算不得坏消息,只因听闻古代世界里对待自己最好的两位长辈都有了归宿,就连逝去时也遂了心愿,她为之触动。
醒过来的萧珞寒一边吃着程姐熬的黑米枸杞粥,一边慢慢地将方才的“梦”
讲给大家听。
同样容易被触动的将雪,只听到石竹被收留就泣不成声。
“我就奇怪,萧凌寒怎么到家反而这么安静,原来又编织梦境去了。”
将梅皱着眉头抚向自己额角,“这下她是真耗尽精力了,也不知道我休假拜访谢家老前辈的时候,她还能不能醒来……”
这人……这魂虽然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她,但行事风格跟她差别还挺大。